白小满开着窗,风扑涌而入,带着让人窒息的冰冷,裸露在外的皮肤传来一阵刺痛感,白小满浑然不觉,连将衣服拢一下都没想起来,秋离进来看见,立马冲到窗前,关上窗户,责怪道:“虽然已经是春天,但琼山上冷得无比,当心吹得不舒服。”
白小满不在意地说:“那怕什么,反正我也没怀孕,横竖一条命。”
秋离叹口气,将她拉到里边,见白小满神色淡淡的,也不似有什么大的起伏,便问道:“明日我要下山,你还是不跟着我去吗?”
白小满像是没听见一般,面无表情。
秋离也不再问,帮她整理了下床铺,又检查了一遍窗户是否关严实,叮嘱道:“早点歇息,我回房间了。”
自青阳小岑离世至今,已经有三个多月了,白小满守着他的尸身足足三日,几乎不吃不喝,任凭秋离怎么劝都不肯离开半步,之后白小满亲自挖坑,将青阳小岑埋在所住梅林旁边,选了一个风景最美的地方。
秋离曾经问过她,要不要将青阳小岑的尸体运回锦城,白小满摇摇头,拒绝了,她说,青阳一辈子总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却被肩头责任所累,始终无法逃离,如今人都不在了,就不要再回到那个让他心累的地方。
青阳刚离开的一段日子,白小满每天都过得无比艰难,一个转身,一个回头,恍惚都能看到渴望的身影。甚至吃饭的时候,掉了一筷子菜,她就再也无法抬起头来,眼里雾气升腾,盯着地上的菜哭上半天。
秋离开始总是一个劲地劝,后来药王婆婆就不让她多说,让白小满哭个够,这么伤心的事总是要排解出去才行,否则容易成心病。
而白小满的性格,理应是跟着青阳小岑一起去了的,可是受此牵绊,想都不能再想,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小满最初对孩子的恨和埋怨渐渐转化,连同着对青阳小岑的想念和不舍,通通都拧成了一股珍贵的绳子。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白小满惊讶好欣喜并存,她月事向来不准,自己也不怎么在意,竟然已经怀孕了,而她完全不知情。
想到这是与青阳小岑之间最后的连接,白小满又满是欣慰。
在青阳小岑离开后的一个月,药王婆婆也去世了,秋离悲痛万分,白小满在旁不断的安慰和鼓励,两人经此一事,变得更加亲密,像浮世飘零的孤舟,靠在一起相互取暖,从彼此身上汲取力量。
可是过了两个多月,白小满虽然没有经验,但也发现自己身体好像有点不对劲,不仅肚子没有丁点圆润,而且该有的生理变化,什么都没有,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并没有怀孕,很快,这个猜想就得到了证实,她来月事了。
白小满气愤填膺地冲过去找秋离,质问她为何要欺骗自己。
秋离的眼波丝毫犹豫都没有,望着她半晌没做声。
白小满原本一肚子的谴责和质问全都烟消云散,她怎么会不明白秋离为何如此,千万个原因都比不过一个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而青阳小岑最后这句话,撒的谎,也无非是想给白小满一个缓冲的时间,等到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怀孕,也许已经过了最难过的日子,时间是什么,最强劲的药,任凭伤痕多重,都能抚平。
而秋离瘦削的肩膀,也一再提醒白小满,她也是刚刚失去了最亲近的人。
最后,白小满瘫坐在地上,无声地流着泪,既为自己的自私而哭,也为接下来虚无的人生难过。
秋离走过去,慢慢蹲下,将白小满抱在怀里,就像她无数次抱着安慰自己一样,两个女人一直坐到深夜,直到好似将身体内所有的泪水都流尽,才活动着已经麻木掉的腿,站了起来。
青阳小岑早在一行人离开锦城的时候,就将清苑的所有店铺做了安排,也许他早就料到此行艰难,可能不会全身而退,也许,他不知道这一趟,到底多久才能寻得救白小满的良方,偌大一个机构,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动摇,此时念起,白小满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浅薄,以前她认为楼宇靠不住,一定要很多钱才有安全感,可是后来她有了足够的钱,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此时的她和秋离,却失去了生活最原始的动力。
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天,秋离闷不吭声地开始收拾东西,白小满见她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便问:“你这次要去山下很久吗?”
秋离并不停下手上的动作,白小满也没有继续问,等到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秋离抬头问她:“我以后就不回来了,准备四处行医救人,不然,余生这么长,我不想耗费在这琼山之上,你跟我一起吗?”
白小满忍不住看向青阳小岑的坟墓,半晌没回答。
“琼山年年梅林盛放,实在念得紧了,就回来看看,何况,如今,无论你去哪里,小岑兄不都是在你心里吗?”
秋离说完就走了出去,留白小满一人,并不催促。
直到新日升起,秋离都没有再见白小满出门,她叹了口气,推开门,却见春日冰融,枝头嫩芽,白小满整装待发,早已经等在竹园门口,正望着她笑。
“师傅在上,以后多多包涵。”
秋离笑道:“好,那你以后就跟着为师悬壶济世吧。”
白小满拎着包裹,跟秋离并肩走在下山的道路上。
一别几月,山下的风景也大有不同,更不同的是此刻的心境。
走到转弯处,秋离站定,回头深深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