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眼前这个孱弱阴沉的小小子提到花椒,茴香想都没想就搂住了两个妹妹,丁香则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住了花椒,却是灵机一动,避而不答,道:“华表哥,你怎么上这来了?堂舅娘方才还在寻你呢!”
丁香很知道自家那堂舅娘对这个独苗的看重,真是眼睛都挪不开的,这样的话倒也不怕往后戳破的。
那小小子却是充耳不闻丁香的话儿,好似认准了似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团在一起的花椒和香叶。
看着花椒露出半边儿的红扑扑的面孔,肉嘟嘟的脸颊,一句话都未说,转身就走。
看着他略有些佝偻的背影,丁香仍旧眉头微蹙,又转身蹲下(身)子去哄花椒和香叶:“不怕不怕!”
舒家表姐直到那小小子走出巷弄口,才拍了拍胸口,也哄了哄花椒和香叶,又小小声地告诉一道儿的小姊妹们:“是同我舅舅一个房头的堂舅家的表哥,学名叫个舜华。他身体不好,脾气更坏,又是家里的独子,我们从来不敢同他玩儿。他也从来眼睛朝天,看不见我们。”
言语之中,颇多芥蒂。
只这话一出,却是打开了小丫头们的话匣子了。
一个小丫头也是拍着胸口吁了口气,又问舒家表姐:“你家这个表哥是不是个三白眼?我听我祖母说长了三白眼的人脾气都不好,看人都是恶狠狠的。”
另一个小丫头就急忙道:“三白眼是什么眼?我看刚刚那个小小子的眼睛倒像蛇。”又告诉小姊妹们:“我前两年就在山上见过一回蛇,蛇的眼睛就是这样,它只要看你一眼,你就会被它定住,立在当地动都不会动的。我刚刚被那小小子看了一眼,也没会动呢!”
之前那个小丫头就瞪圆了眼睛,一叠声地扯着她问:“真的吗?是真的吗?”
那小丫头不住地点头:“当然是真的啦!”
舒家表姐却是道:“那应当是你被蛇吓住了吧,我也被蛇盯过,我怎么还能动?”说着又悄声同小姊妹们道:“我以前就觉得那人看人的模样就像我家之前养的大白鹅,被它看一眼,就好像被它啄了一口似的,皮肉都在痛。”
就有小丫头不住地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像鹅,我也怕鹅。”想了想又道:“蛇都怕鹅呢!我家里也养了只大白鹅,就是用来抓蛇的。”
又一个小丫头咯咯笑道:“鹅有什么可怕的,我小辰光去我外祖家也有鹅要扑过来啄我呢,我就瞅准了鹅脖子一把薅住。它还敢拿翅膀扇我,我就薅住它的脖子往左拧往右拧的,以后再见了我,它就再不敢啄我了。”
叽叽喳喳的,除了秦家姊妹几个,其余的小丫头们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辩了起来,倒真像多了一群大白鹅似的,也把之前受到的惊吓给撇下了。
见她们越说越热闹,话题更是歪到天边去了,丁香不知怎的却是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咱们也出来了好一会儿了,前面怕是要摆席吃寿面了,咱们吃完面再出来逛吧!”
一听要吃寿面了,小姊妹们俱是点头称好。
一众人说说笑笑的去了祠堂,果然寿堂里已是拜过寿了,执客正在引领客人们入座吃面。
莲溪的习俗,庆寿时必得午面晚酒,两顿宴席,是得热闹一整天的。
而姚家为着今儿的庆宴也是着实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面条劲道浇头咸鲜,就连吃面的海碗都是清一色的绘着麻姑献寿纹样的。吃过寿面,花椒与香叶几个团在一处儿玩,却是不打算离开长辈们身边了。
经了刚才一事儿,她总觉得心里不大安顿。那个据说翻过年就十一岁,却还没有丁香身量高的瘦瘦小小的小小子给她的感觉非常怪异。
究竟怎么个怪异,她又说不上来,反正感觉并不好。
可她今儿只是来拜寿的,下一回再来这礼诗圩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并不想多事儿。
香叶只要有吃的就成了,茴香一直搂着花椒,就连丁香都不再说要出去玩儿的话儿了。
姚氏抽空过来想问婆婆妯娌要不要回她娘家歇一歇,看见丁香乖巧的坐在那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坐了半日,秦老娘还确实有些累了,听了姚氏的话,颇为意动,一位披金戴银穿着大红缎子衣裳的妇人径直走了过来,笑着与她们打招呼:“这是我们大姑奶奶的婆家人吧!”
姚氏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顿了顿才笑着向婆婆妯娌引荐这妇人:“是一个房头的七弟妹。”
那七奶奶已笑着向秦老娘屈膝行礼,又和杜氏几人序了年纪,还未寒暄上两句话,已是左顾右盼地笑道:“怎么没见孩子们?我可常听我们家老太太夸您家的家教好,家里的孩子个个懂事知礼呢!”
秦老娘就呵呵地笑:“这是老太太谬赞了!”说着又招手唤了留在身边的小丫头们过来见礼。
丁香看着堂舅娘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瞧,面上不由带出两分不解和谨慎来,牢牢牵着花椒和香叶。
七奶奶看到秦家姊妹却是一副非常喜欢的模样,出手更是十分的大方,笑着把身上的首饰全都捋了下来赏人。
秦老娘婆媳几个拦都拦不住,再推搡下去就难看了,况且已有旁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只得叫孩子们暂且收下,花椒和香叶两个最小的分了一对赤金绞丝的镯子。
花椒只觉着那镯子烫手,可也只能乖乖行礼。
谁知七奶奶已是笑着揽了她和香叶,不住地上下打量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