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看着长女,不禁苦笑。
那个祸害,虽是祸害,可她们还真没十分放在心上,也不至于就叫她们睡觉都睡不安稳。
她们如今最为担心的,其实还是生生弄了个壳子把自己罩在了里头的袁氏。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她如今,甭管谁的话,只有她自个儿想听的才能听得进去。不想听的,怕是你同她说到口吐白沫,都是听不进去的。
可她娘家老祖母也说了,人这一辈子,不能出苦,就不会享福……
然而同样在为袁氏担心的还有俞阿婆。
大年初三,各家走外家,花椒一家五口赶着自家的马车去了莲溪。
罗氏同俞阿婆许氏婆媳闲话家常的时候,难免说到了袁氏。
也都是相识的,许氏听了目瞪口呆,俞阿婆亦是半晌才回过神来。
脑子里回想起袁氏那伶仃的身影来,俞阿婆不由长出了一口气,摇着头,道了句:“可惜了!”
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到底还是没能守住本心,走上了邪魔外道。
怒其不争,可到底还是打心底里怜惜袁氏的:“她还这样年轻,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性子这样左,可如何熬得下去!”
在俞阿婆看来,袁氏的日子,同那些个青年守寡的孀妇也没甚两样的。
她的命也不好,老头子也早早就去了,撇下她一人。虽说如今早已儿孙满堂,可少了那么一个人,半边儿房顶都塌了,心里也空了一个洞,自是大不一样的。
不自宽自解自家心里亮堂些,偏偏性子左犟不听人劝,丈夫已经没了,拉扯着老的小的,偏偏自家又立不起正主意,这日子恐怕也是再没法子往下过了。
许氏听着这心里头也是气闷,这人啊,往往坏就坏在一个“贪”字上头。
甭管贪甚的,只要动了这个心,就再没甚好事儿跟着了。
只甭管心里如何想,眼见自家老婆婆叹起气来,大年下的,却是不作兴的。
忙笑着岔开话题,拍着手同罗氏道:“我这可就等着姑奶奶过来同我出出主意呢!”
又继续道:“开了年你大哥就要送庆儿去学塾念书了,让我给他准备文房,我哪里懂这些,就盼着姑奶奶过来呢!”
罗氏也已是反应了过来,听到许氏的话,就抿着嘴笑道:“大嫂客气了,正巧我给庆儿预备了一份文房,又同我家茴香一人缝了一个书袋子,待会大嫂看看可还合适。”
又问许氏:“之前就听我公公说大哥要送庆儿去念书,只是不知道择定的哪家学塾?”
许氏赶忙笑盈盈地同罗氏道谢,又道:“本来你哥哥是盘算着想想法子,把庆儿送进府里的学塾念书的。那教书的可是老翰林,学问自是不消说。可娘说的对,府里头那些个少爷学子都是为着举业念的书,个个打从说话走路就开始启蒙,功底那样扎实,我家庆儿进去了,哪怕从头学,怕也得掉底儿,这又有甚的意思。况且我家庆儿本就不为着举业,还不如寻个寻常的私塾,不求多出名,只要先生别嫌弃我家庆儿愚钝,肯好好教书就成。”
说到大孙子,尤其还是念书这样的头等大事儿,俞阿婆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之前的伤感瞬间丢到了天边,挪了挪身子拍着罗氏的手,道:“到底你公公婆婆有见识,这念过书同没念过书,到底两样。以前我们总想着趁早给庆儿占个坑,谋个前程,念不念书的也无所谓,能看得懂账本打得起算盘也就成了。可现在不一样了,得了你们家的济,往后不好说,可咱们家庆儿的前程总是不愁的。趁着年纪还不算大,若是能多念两本书在肚子里,自有他的好处,总比他爹这一把年纪还要用功的强……”
内室里,罗氏同俞阿婆许氏长篇大套的说着家务话儿,外头堂屋里方良秦连豹郎舅两个喝着茶,也在闲聊,聊的却是秦连豹下个月下场的事儿。
“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方良因着秦连豹的缘故,已是打听过县试会在下月初九开考了,说起来也就是眼睛面前的事儿了,不由笑言道。
倒是没有十分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看来,这回考不过,下回再考就是了。
并不知道秦连豹只给了自己三年时间。
而秦连豹自己,也好似已经忘了当初给自己的期限了。
随着县考的临近,大堂哥早已是惴惴不安。哪怕有家里人轮番的安慰,花椒几个更是天天给他打气,“不过是县考,考不过下回再考就是”,可他还是不免紧张,把书摞在面前,这心里才能舒坦些。
长辈们看在眼里,饶是姚氏,都觉得大堂哥的心性还是不定,这回县试,权当给他练练胆,也就不报太大的希望了。
倒是秦连豹,到底阅历,也或是底气摆在这里,自打小年后,就丢下了书本,每天忙活着家里的事务。
要不是昨儿一早特地去了趟礼诗圩,向答应替他认保的县学廪生拜年,大伙儿怕是还得以为他已经彻底把县试一事儿丢在了一旁了。
家里诸人还则罢了,姚氏看着秦连豹如此轻松自如的模样,却是长松了一口气的。
私底下又指点着大堂哥同秦连豹学,还告诉他,等他何时有这样的底气了,也就说服他读书已经入门了。
而这会子秦连豹听到方良的笑言,也是不矜不伐不骄不躁。
一旁撑着下巴望着二人的花椒就笑了起来。
虽然她并没想过一定就要家里人考个功名或是怎的,可秦连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