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比方好了,如果他们兄弟没能念书的话,或许五六岁本该启蒙的年纪,他们就得下地帮着家里头拔草、施肥的干活了,长大些再锄地插秧的。可一辈子,除了种地,或许再干不了旁的了。
但如果他们能咬着牙垛念两年书的话,能写会算的,就可以去崇塘的一些个铺子里学徒了。从学徒到伙计,甚至于账房、朝奉的,能做的就更多了。
自然而然,如果他们能得了功名的话,就譬如秦连豹,能做的自然更多,甚至于还能传业授道解惑。
这才是真正光宗耀祖的事儿。
一棵小树长一年,基本只能当柴烧。长到十年,勉强可以派用场,做个檩条或甚的。可若长到二十年,那基本就可以做梁了。
这就是家里头泰半的小小子,都对功名心向往之的最主要的缘故。
却不是因着功名利禄、一步登天的缘故,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还太遥远,还太陌生。
可今天给他们打开的这扇大门,却给他们找到了另一条出路。
原来这世上除了文科举,还有武科举。
虽然对小小子们看来,武科举在民间百姓中的影响力上或许远远不及文科举。
但公正衡量一番,武科举相对于文科举,虽然仍是独木桥,不会就变成阳关道,可他们却相对更有把握一些,能走的更稳一些。
只不过文武两途,截然不同,力气根本使不到一处去。
不管是人力也好,还是物力财力也罢。
这是五堂哥当下正在考虑的问题,四堂哥也深以为然。
没有当即去同长辈们表明心意,而是预备再找机会同李蹊好好请教探讨一番,同时列份报告出来,先叫自己明白这桩事儿是否果真有可行性。
只虽然没同长辈们言明,可小字辈们之间陆陆续续很快就察觉出了这情绪,四堂哥五堂哥给大堂哥的回信中,也俱都略微提了提。
以至于九月初上,距离莲溪六百多里地外的大堂哥在收到民信局送来的家书时,真是唬了一大跳的。
满满一大包,用油纸包好,麻绳捆扎起来后,就像床小被褥似的。
以前家中的一众兄弟姐妹们,只有花椒每回给他写信的时候都会写上这么厚厚的一沓,差不多七八页、十来页信纸的书信。
可这回弟弟妹妹的书信中,大多也都是这么厚厚一沓的。
就连他都诧异了,哪来这么多话儿可说的。
要知道有两回,有几个小小子可都是让花椒帮着代笔的。
先看秦老爹同秦老娘的书信,一目十行,都是些关切他身体的话儿,看起来家里头并未发生甚的事儿。
只不过长辈们从来报喜不报忧,大堂哥接着就翻出了花椒的书信,两页看过去,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乐了起来。
早在今年年里,李巡检带着长子过来拜岁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大对劲了。
虽说确实因着抱婴堂的关系,李巡检同秦连熊私交甚笃,过来拜岁,也不算稀奇。
可因着他也敬陪末座的缘故,却是能够看出长辈们间的些许机锋的。
只半年以来,家里头一直没有甚的消息传来,他还以为是他误解了,或者又因着甚的缘故没能成,确是有些担心的,却没想到他当初的感觉是对的。
自是颇为欣慰的,尤其看到花椒长篇累牍的叙述的李蹊的为人处事的独到之处后。
他们几乎是同龄人,李蹊只比他小一岁。他已经大概能够知道,若不是有心,是绝对不会这样上心的。
叫他作为兄弟来说,他们家的姐妹衣食不忧,还有兄弟撑腰,都能像大姐似的,能有个知冷知热的实心人心疼着,就算旁的上头有诸多不好,也没甚可愁的了……
再等看到最后,也大致能够明白弟弟们的“热情”到底为何了。
他自是支持的,而且也能够确定,若是小小子们果真打定主意要从武的话,家中一干长辈也只有支持的。
至于叫他颇有些哭笑不得的开销方面,虽然他不大清楚他们到底在李家见识了甚的,以至于他们这般紧张。
可学着核算如何才能花最少的钱,做最有用的事儿,虽是必要的,却也不必太过担心的,有人才有钱。
大堂哥同方案首这回外出游历,当初虽是坐着马车离开的崇塘,不过一路上,总而言之,徒步的辰光,却是比坐车的辰光多得多的。
白天要沿途游历,不管是名山大川、名胜古迹也好,还是穷乡僻壤、深山大野也罢。
大堂哥同方案首俱都一一深入丈量,考察风俗,记载物产,甚至于地貌、地质、水文、气候,哪怕是动植物,只要是眼里看到的,就不曾放过。并且坚持随时记录、描写每日的行程同观察所得。
到了夜里,二人再俯首加以整理誊写。
短短七个多月的光景,两人已经整理出了整整两箱的《野外考察记录》来了。
只这样一来,大堂哥只能挤出时间来看家书,却是花了足足一旬的光景方才将书信一一看过回复,待找到民信局,将信寄出的时候,已是九月中旬的事体了。
大堂哥人虽在六百多里外,却也不免紧张了起来。
乡试龙虎榜发榜并没有核定的日期,基本上是以省份大小来考量的。
通常小省,九月初五之前就会发榜,至于中省,一般都会推迟到九月初十之前,最晚的如他们莲溪所在的这般大省,又得延迟五天,不过通常在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