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怎的说的,三十年一小修,六十年一大修,正是这个道理。
可秦家的这份家谱这才修了几年的,秦老爹深思熟虑,病榻之上都想着重修家谱,却只打算重修谱序……
以上曾一笔提过的谱序在家谱中排序第二,谱名下来就是它了。
当年秦连豹主持谱局,修撰家谱的辰光,除了有限的参考了《姚氏宗谱》同《莲溪方氏宗谱》外,全凭秦老爹口述,整理出序跋四十余篇,字数逾六万。
这其中囊括了修谱的缘由,修谱的过程的外,还包括了秦老爹死记硬背下来的三十余篇旧时序文,涉及到本族的来,姓氏的源流,家族的迁徙,方方面面。
旁的还则罢了,本族的来、姓氏的源流,俱都有非常详细的出处。虽然没有为了抬高自己的门第同郡望,攀附名人,却保证了血脉的纯正性同真实性。
唯独在家族的迁徙上,只是一笔带过,秦老爹给出的答案,实则经不起推敲。
秦家兄弟,尤其是亲力亲为主持谱局的秦连豹,当时就隐隐知道秦老爹怕是有难言之隐的。
但既是老爷子不肯说,他们自然不会问。
哪曾知道事实的相,竟然如此血淋淋的残忍……
……
今年的这个新年,可以算是椒长到十一岁,过得最为压抑的一个新年了。
紧迫、紧绷,家里头大大小小,泰半人都憋着一口气,似乎想要证明些甚的。
秦连虎兄弟,还有家中这一串小字辈,俱是如此。
没感觉提起甚的来。
毕竟就算这件事是发生在秦老爹身上的,可他们还是没有办法设身处地的去想象秦老爹曾经经过的绝望、痛苦,同这么多年来的日日夜夜,尤其是每一个午夜梦回。
可就是放不下……
吃过腊八粥的第三天,大堂哥同左氏回到了崇塘。
“路上可还平安?怎的比预计早了这么多天?”
家里头除了秦连豹还在修撰谱序外,秦连虎兄弟都外出有事儿了,小小子们也在上学,只有一干女眷在家,见到大堂哥同左氏,自是欢喜不迭的。可又不免诧异,纷纷打量着大堂哥的气色。
毕竟上一封家书送到时,大堂哥一行还在明州,当时还说会赶在小年之前回来过年的……
又关切地问道左氏:“是不是累坏了?”
大堂哥就笑道:“一路顺风顺水,我们也没想到回程竟能这样快。”
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先去给秦老爹问安。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秦老爹病了月余,发热已经痊愈了,咳嗽却一直没能好转,直到这几天上才渐渐痊愈,只每逢鸡鸣时分,还是要咳嗽,因此秦连虎兄弟仍在轮流侍疾,小字辈们也每天都要抽空伴在二老身边,哪怕只是说说话儿。
大堂哥看着不过半年多不见,已然消瘦下去了的秦老爹,当时就眼角湿润了,快步上前给秦老爹磕头:“祖父,是我不孝,不仅没能在您跟前服侍,还让您担心了!”
秦老爹弯腰搀了大堂哥起来,又含笑吩咐跟着大堂哥跪了下去的左氏起来。
“我这好好的,谈何不孝。”秦老爹指了身边的太师椅让他们坐了,到底不习惯说道自己,就问起大堂哥沿途的轶事来。
大堂哥侃侃而谈,可注意力却都在秦老爹身上,老人家看起来精气神儿还不错,脸上始终没有倦意,大堂哥看着就略略松了一口气。
不过到底还是趁着回屋洗漱的工夫找上了秦连豹,询问秦老爹的情况:“三叔,之前椒椒他们给我写信的时候,说祖父是风寒袭肺,如今怎样了?”
他虽不通医术,可秦连豹博闻广记,家里头五八门,甚的书籍都不缺,他们平时也喜欢看些杂书,自然知道风寒咳嗽,早期的辰光是绝对忌用收敛镇咳的方子的,一旦误用,说不得就会导致肺气郁遏,外邪不能外达,反而加重咳嗽,日久难愈。
“已经不碍了。”秦连豹把秦老爹的病情简单同他说了说:“如今家常吃着姜葱粥,我们瞧着是一天好似一天的。”
大堂哥听着,就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来。
他同方案首商量着直接取消了之后的行程,当即赶回家来的目的就是为着秦老爹的身体。
俗话都说弯弯扁担牢,可相对应的,从来不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往往一病不起。
他很清楚,秦老娘就是因着当年的那场病,身子骨才衰败了下来,这几年已经不知苍老了多少了。
这会子知道秦老爹挺过来了,有所好转,自是放下心来的。
只看着秦连豹书房里铺陈开来的资料,不由诧异道:“三叔,您这又是在做甚的?”
小字辈们都没有向大堂哥同左氏隐瞒秦老爹的身体情况,纷纷在信中告诉他们,秦老爹染上了风寒,好在家里头在二老的身体上尤其仔细,发现的及时,已经有所好转云云的……
可面对这桩事儿,却俱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诉说。
椒也不知道。
甚至于他们兄弟姐妹在渐渐听说这桩往事后,时至今日,都还没有谈论过哪怕一句。
他们不知道该怎的去面对,在没有想好之前,自然不敢贸贸然的去说些甚的。
虽然秦老爹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们,他原来不说,只是觉得到底已经过去的事体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揪着那份悲痛哀伤反复咀嚼了。而现在说出来,自然不是为了让他们背负仇恨,去报仇雪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