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下意识地牵住了两个妹妹的手,正要说话,花椒仗着自己年纪小,已经抢在她之前踮着脚尖大声朝里嚷嚷道:“红枣姐,你在家做功课吗?”还故意嘟着小嘴嚷破道:“族伯娘不让我同姐姐们找你们玩儿,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香叶瞪圆了眼睛,望着花椒,想不明白花椒怎的忽就变了一个人了。
丁香却是心知肚明花椒的用意的,看了她一眼,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喉咙口,余光在袁氏面上一扫而过,又看向院中的正房。
却并没有听到红枣的回复。
丁香就抿了抿嘴,牵着两个妹妹往后退了一步。
注意力却仍在眼前的院落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见正房堂屋的门帘子忽的动了动,丁香又牵着两个妹妹往后退了一步,却见红枣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走了出来,抬起头有些勉强的同丁香姐妹打了个招呼。
香叶放下心来,喊了声“红枣姐”,又问她在做甚的功课。忽的想到花椒方才的话,灵机一动,还跟着问了一句:“红枣姐,你不同我们玩了吗?”
丁香同红枣年岁相仿,打小一道长到的,哪能看不出她状态不对的,虽然没再往后退,可整个人就跟绷紧了的弓弦一样,蓄势待发。又盯着红枣,可红枣却始终没同她对上眼,也没给出甚的提示来。
花椒的注意力却放在了磕磕巴巴同香叶说着话儿的红枣身后,脑子里瞬间有无数画面闪过。
轻轻捏了捏丁香手,又往后扯了扯,丁香会意,同红枣,还有袁氏打了声招呼,就往家跑。
径直去找秦老爹,告诉他听:“……族伯娘太奇怪了,不肯让我们进门。红枣就更奇怪了,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她们家肯定出事儿了!”
秦老爹还未回过神来,丁香已是道:“祖父,您说,会不会有匪徒……”说着又指了指隔壁,做口型道:“藏在家里……”
别说秦老爹了,饶是花椒同香叶都被丁香的异想天开惊着了。
只香叶恍然大悟,附和着丁香直点头。
花椒亦是恍然大悟,却有些愣怔。
其实她方才也是同丁香一模一样的揣测,突发奇想,觉得袁氏同红枣娘几个会不会被匪徒劫持了。
可这会子被丁香说破后,脑子忽的就灵醒过来了。
她虽没亲见,可秦老爹同李巡检一众人也担心有落网之鱼,是特地再三再四的清点过人头的,就连藏身在两三里地外芦苇丛中接应的几个匪徒都被一举拿获了,按说是不可能有人逃脱藏匿的……
秦老爹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按着丁香三人的陈述,袁氏同红枣的状态确实不大对头。
索性家里头正有意寻了袁氏说话,秦老爹就遣了秦连虎秦连豹两口子过去袁氏家,把他们昨晚商议的事儿转告给袁氏。
秦连虎四人应了下来,花椒就拉着秦连豹说话:“也可能是族伯娘同红枣姐意识到咱们家的匪祸是,是那个谁招来的,所以感觉抬不起头来。”
这是花椒的猜测。
只罗氏听到花椒以“那个谁”来称呼秦连彪,不由告诫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不许胡说。”
秦连豹却是立马帮腔道:“已经出族了,自然不能再称呼族伯族叔的。至于称呼甚的,咱们没提过,椒椒自然不知道。”
罗氏哭笑不得。
只花椒并没有猜对,袁氏并不知道闹得天翻地覆的运河匪首“单只手”是秦连彪招来的。
毕竟早在旧年,秦家通知袁氏,秦连彪正关在新安府大狱里的辰光,似乎是并没有提到“单只手”的,只说他在运河上落草为寇了。
倒不是刻意不提,而是当时阖家都以为秦连彪不过是虾兵蟹将,确实没有多想。哪里知道看如今这架势,或许秦连彪还是又有把交椅的。
而“单只手”及其同伙被擒后,秦家同李巡检也没有将之前秦连彪附匪的事儿说出去。说句实在话,实在是说不出这个口。
所以袁氏并不知道这里头的前情后状,这会子听说后,整个人就呆在了那里。
姚氏同罗氏看着憔悴呆滞,比实际年纪恨不得老上十岁的袁氏,这心里头自然不好受,可在说句实在话,心里头同时也是有些安慰的。
总算不是个木头人。
而秦连虎秦连豹兄弟在姚氏罗氏同袁氏说明缘由的同时,已经把屋里院外俱都打量了一遍了,并没发现甚的异常,对视一眼,放下心来。
只一颗心刚刚落定,内室忽的传来小姑娘的哭声。
两兄弟猛地站了起来,拦住了就要往里头去的姚氏同罗氏,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就往内室去。
袁氏回过神来,似乎是想站起身来,可不知为了甚的,又卸下肩膀,仍旧端坐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当地。
秦连虎同秦连豹已经打了声招呼,挑开帘子进了内室,就见屋里,三个小姑娘都在恸哭。
二人将整间屋子巡视了一番,尤其还上手碰了碰窗户,见一切无恙,就退了出来,换了姚氏同罗氏进去。
妯娌二人一进内室,就见花生正扑在床上失声痛哭,旁边红枣同桂圆坐在一旁,齐齐把脑袋埋在膝盖上,桂圆在放声大哭,红枣却只见肩膀耸动,不闻哭声。
妯娌二人心底说不出的酸涩,赶忙上前安抚她们姐妹三人。
只姚氏的手刚刚触到桂圆的肩头,桂圆就像受到了惊吓似的,猛地瑟缩了一下,哭声都噎在了喉咙口,被口水呛住,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