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陈健的心情就像是被踩踏的雪地一样,透过那些薄薄的雪总能看到一些绿色的希望。
雪地中几个人匆匆地朝前跑着,看到了陈健等人后离得很远便大声呼喊,似乎有什么急事。
靠的近了,发现是粟城的一些人,大口地穿着粗气,几十里路将他们累坏了,双手支撑在膝盖上弯着腰。
等喘匀了气抬起头时,望向这些人的眼神中却有些惊恐,他们不敢相信几天前舞台上的仙境缥缈的青烟会造成这样的破坏。
“姬夏……出事了。你们的屋子……炸了!”
…………
延迟的火药爆炸发生在粟城人吃午饭的时候,冬季大部分人是一天两餐的,首领不在此列。
加之陈健送给粟岳的那些黄铜器皿让粟岳很是喜欢,原本吃惯的食物在更加明亮的餐皿中似乎更加美味,为了展示这些器皿粟岳还邀请了其余几个氏族的首领,顺便商谈一些事情。
餐饭进行的一半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强烈的爆炸声,冬季无雷,又没有煮酒论英雄的故事,可很多人手中的刀叉筷箸还是被吓掉了。
不等外面的人回报,首领们冲出了房间,望向夏城人居住的屋子,又看到了第二次爆炸。
祭司们用简短的话记下了当时看到的那一幕:紫烟穿屋而上,声若惊雷,版筑崩裂。
首领们震惊之余,第一时间想到了常听人说起的夏城人用的武器,亲眼见过之后才知道那些传言并非都是假的。
这里不是陈健可以耀武扬威故意用火药去炮决奴隶的卫城,因此没有机会的价值,只能用这种突发的意外。
从来到粟城后,陈健一直没有展示这些武器,一则是展示的话会触发别人的反感有些持干戚而舞的意思,二则是这种隐忍后的忽然震惊会给人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三则是火药罐子的威力限于外壳和装药的限制发挥不出太惊人的效果远不如大到无法投掷的罐子有效果。
以及……草河会盟之时,陈健已经答应了将火药作为货物与参与草河会盟的城邑交换,这些城邑不会喜欢火药外传的,草河是夏城的根基,四周城邑的关系是陈健一定要维护的。
这“意外而生”的火焰迅速点燃了屋顶的茅草,人们担心那种惊雷一般的爆炸还会发生,没有人敢于靠近,好在昨天的那场大雪覆盖了易燃的柴草,在两声爆炸之后火焰逐渐熄灭。
细心的人嗅出了空气中的味道,和前几天舞台上戏剧营造的月宫时缥缈烟尘的味道一样,唯独少了那个在月宫中唱歌的女子的香味。
味道一样,可一个幻景如梦,这一个却地动山摇,比之那天要震撼的多。
首领们面面相觑,但是草河沿岸的几个氏族都见过,并没有太多震惊,只是闻着空气中的味道略微摇头。
娥钺卫河等人也在城中,粟岳便问道:“钺,这就是夏城那种宛如雷电的武器?姬夏所说的发火之药?”
“是。”
“竟然有这样的威力?”
“人力有穷尽,这发火之药却无穷无尽。夏城曾有人说,要是有一座山那么多的发火之药,便是山岳也能炸平,只在能做多少。”
几个首领看着被炸碎的残垣断壁啧啧惊奇,问道:“姬夏怎么没有将这火药给我们观看?我也曾听人说过,可是说的时候未免夸大,有说天降紫火的,有说万雷劈落的……我们也只当是众人瞎说。”
草河沿岸的几个首领心中有些不安,他们是不希望火药外传的,尤其在陈健答应帮着他们训练军队以及可以换火药之后,陈健也大约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在粟城展示,他们都很感激。
可这番话问出来,他们又不好将责任全推在陈健身上,一时语塞之际,跟随在娥钺身边的数九主动站出来,和众人致歉后道:“那时候姬夏也曾说过,这些东西都是祖先指引他去做的,是属于信奉同一个先祖的亲族的,如果有机会他会让所有的亲族都掌握。”
“但女子觉得,就算会盟成功,氏族征战仍然不可避免,若是这发火之药传出,会让不和的氏族之间流血更多。临行之际,我去拜访了姬夏,便将自己的担忧告知了姬夏,他闻言后久久不语,大约也是担心这个吧。”
几个首领一听,怒道:“九儿,你母亲当年何等睿智,你的聪慧也在很多氏族中流传,如今怎么这样愚钝?发火之药可以杀人,难道石刀木镞就不能杀人了?杀人的是持着羽箭石斧的人,不是木镞石斧!”
娥钺悄悄看了妻子一眼,心中称赞妻子的急智和担当,数九低头道:“女子知错了,只是看多了流血,心中害怕罢了。二十年前氏族迁徙之初,兄弟厮杀,姊妹相残,若是这一次会盟成功还好,要是不能成,又有了这发火之药,我与娥钺便带着族人在草河再不回来了,只求死后让儿女将我俩的尸身运回从小生活的故地就是。”
说完深吸一口气,眼圈中已经酝酿下了眼泪,众人只道她回忆起多年前的旧事,便也没有多想是草河诸部和陈健达成了协议的事,又不能责怪这个女人,只好作罢,只在心中想着如今的女人总见不得血,比之当年的那些女人可差得远,便是数九的母亲当年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物,大约是如今日子过得好了,早忘了当年的艰辛苦痛。
数九独自抗下了这些责任,又不断地用眼泪让众人回忆起氏族分开后的种种厮杀,终于将这一幕掀开。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