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诺递过手机,程梓明扫了一眼正面的裂痕,蹙了蹙眉。在手机膜的包裹下,碎裂的屏幕呈现出钢化玻璃般的裂纹,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机从右手转移到左手,塞到了白色的小提兜里。
“先生你好,请出示身份证原件。”业务员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看到程梓明伸过来的手,细长的指节上分布着几处厚茧,手指弯了两下,周一诺呆住,“啊?要我的?”
她老老实实地递出身份证,看着程梓明,一脸不解,“你办什么业务,为什么要用我的身份证?”
程梓明看她一眼,笑而不答。
周一诺皱眉,又来了,神神秘秘的,不晓得搞什么名堂。不要以为你冲我笑得好看,就可以这么任性!心中却默默叹了口气,周一诺啊周一诺,为什么他说什么你都照做,万一他把你卖了呢?
真是色令智昏。
业务员将业务内容显示到签字屏上,程梓明指了指签名框,看着周一诺签完字,马上点了确认。
“我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呢。”周一诺皱眉,虽然明白程梓明不至于害她,但这种被蒙在鼓里,无法掌握真相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看着被递出的电话卡,周一诺开始犯迷糊。
“旧卡已经作废,欢迎您下次再来。”业务员一脸玩味的笑意。
拿起桌上所有的东西,程梓明带着周一诺走到一边,“给你换了张卡,还是以前的号码。”
程梓明抿了抿唇,低头看周一诺,发现她貌似有些不开心,心下顿时紧张起来。
“为什么要换卡?”周一诺不解,“换套餐也不用换卡啊?”
程梓明从提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盒子,从盒子里掏出一部新手机,拿针戳开插卡口,把刚领的小卡放进去。
“你的旧卡放不进去。这个可能要用邮箱登id,不着急的话,你晚上回家再好好弄吧。”说完,程梓明把手机交到周一诺手上。
“啊?”看着手里的东西,再抬头看看程梓明,周一诺莫名其妙。
“嗯,”程梓明咬着唇,看了她两眼,很快低下头将视线移开。被喜欢的姑娘盯住不放,这简直比海上武装泅渡还难熬,他小声地说,“送你的。”
“为什么要送我手机?”周一诺不解,摇着手不肯收。你是人傻呢,还是钱多啊,哪有一见面就送手机的?我跟你有那么熟吗?
程梓明不接,直直将她看着,陈述着事实,“你那个昨天摔坏了。”
“摔坏了我自己会换,”周一诺又好气又好笑,不明白这个明明很好说话的人,为什么突然这么执拗,“怎么能花你的钱。”
我们是什么关系,凭什么收你这么重的礼,一出手就是五六千的手机,真不知这家伙是对钱没概念,还是不在乎。
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愿意拿青春换取物质安慰。更何况我的青春已经被狗吃了,一点不值钱。这世上从来都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美差,多得是想得到就必须付出代价的现实。突然这么大一个馅饼砸下来,我总得问问饼从哪儿来吧。
周一诺抬眼看着他。
他仍旧带着笑,只是笑容越来越淡,拿着手机的右手慢慢从身前回到身侧,眼里的神采也慢慢地暗下去,远没有刚才见面时明亮。
这样一个身手敏捷、功夫了得的大男人,竟然会在自己面前表露这样的情绪。周一诺感觉左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开始融化。
一个成年男子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她心下有些激动,却不肯随便接受如此贵重的东西。
程梓明现在很沮丧。从小到大,没人教他怎么跟女生正确相处,莫晓静那假小子跟着他摸爬滚打好几年,让他误以为原来女生都那么皮实。长大些,懂事了,发现女人其实是水做的,动不动就哭,让他着实头疼。以至后来无论是女性路人,还是同班女同学,只要对方的理由合理,嘱咐什么他都照做。在部队呆得太久,长时间没跟女孩接触,即使休假回来相亲,他也总是与人礼貌克制地相处,说什么做什么,都有定式。
直到今年遇见她。
起初发现她是小宇的同学,程梓明并没想太多。记起十年之前的因缘际会,他便下意识地把周一诺纳入了自己比较熟悉的部分范畴。直至一次又一次的偶遇,看她微笑,看她害怕,看她坚强,他大概明白,自己这是喜欢上了。
因为喜欢,所以沮丧。他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去做一些事,比如昨晚担心她害怕,便一直拉着她的手,怕她惊吓过度,便一直给她说些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他只是觉得,她的手机摔坏了,应该换个新的,万一屏幕碎片脱落,刮到手怎么办?
怪不得别人说,当你爱上了一个姑娘,你会愿意为对方做任何事,什么美好的事物都想和她分享,甚至想要随时随地跟她在一起。
可是,被喜欢的姑娘拒绝,原来这样令人难过。
他攥紧了拳头又松开,似是鼓足了所有勇气,直接把手机塞进她的大衣荷包,眉眼不再带着笑,而是一脸苍凉的歉意,“我的年休不长,过几天就要回部队了,”抿唇补充一句,“收下吧。”
他将她细细地看着,如果以后没机会再见了,再多看两眼也好。
早知道今年回来能遇见你,我就多请几天假了,至少不会这样突然得让你受惊。程梓明心里默默想着,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听他用低沉的嗓音说出这句话,心里那点关于自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