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梓明心下一紧,不敢有多余动作,轻轻调整了坐姿,让她靠上去更舒服。看她确实睡着了,才动手帮她整理好被子。此刻他耳里听到的全是另一个心跳声,鼻腔里萦绕的,全是她身上的香气,她的脸就凑在他的颈窝,平缓的呼吸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像兴奋剂一般令他口干舌燥。
不能再想了,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秒针分针滴答滴答继续转动,程梓明脑海里回放着前些天的演习,他舔了舔唇,努力集中精神,开始给总结打框架,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
周一诺打着哈欠抬起头的瞬间,程梓明睁开了眼。
两人相视一笑,周一诺的笑里带着羞赧,程梓明抿了抿唇角,略微垂了眼不敢看她。她坐直了身子挪开了些,看了看时间,一点四十。
“啊!”穿上拖鞋,周一诺一蹦一跳进了卧室,把裹在身上的被子胡乱扔在床上,蹬蹬跑去阳台,查看用小太阳烘着的迷彩服。还好,长裤差不多干了,外套需要换边烤烤袖子,背心还有点湿。
程梓明没跟过来,而是进了卧室,眼见刚才整理好的床铺又被她扔得乱作一团。他无奈地笑着摇头,俯下身子把被子摊开叠起来。
周一诺倚着门边,看程梓明一丝不苟地叠被子,仿佛这是他的事业一般,叠得格外认真。她回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仔细地面对棉被,只不过他会一边叠,一边教,说糯米,看到没,这样就可以啦。
她眨眨眼,貌似老爹也达不到这个水平啊,这就是已经退役三十年和现役的区别吗?
程梓明发现她站在身后,头也没抬,“怎么了?急吼吼地。”
“怕受热不均匀,把你的衣服烤坏了,”周一诺讪讪的笑,随即摆了摆手,“好在刚才吃完饭,我又把距离拉远了。”
“哦,这身我能穿走吗?”叠好被子,程梓明指了指自己。
周一诺点点头,“嗯,还有刮胡刀,你也带着吧。”
“刮胡刀就放你这吧,我清理干净了,你收好就行,”程梓明走到阳台,摸了摸半干的衣服,“因私出营不能穿军装,外训刚开始我没预料能请到假,所以没带便装出来。”
周一诺哦了一声,“那我不是总不能看到你穿军装的样子了?”
程梓明低头笑,拉起周一诺的右手,“不是给你留了照片吗?”
周一诺委屈地抿起嘴,一双大眼眨啊眨,“那怎么能一样?又不是活的。”
程梓明以手握拳,遮挡住自己的笑意,想了想,说,“其实我们有探亲程序,不过有点麻烦,得提前打报告,嗯,你想去吗?”
周一诺呆住了,茫然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真的可以去?”
程梓明失笑不已,看着姑娘面上表情丰富多变,“为什么不可以?”
“不是特种旅吗?还能进去探亲?”周一诺的心思开始活泛,原来,不是我凭空想象,真的有驻地三日游这个东西啊!
“你愿意去的话,我回去打报告,到时候通知你。只是,可能并不是法定假期。”看着这个额头上顶着“我要去”三个字欢呼雀跃的姑娘,程梓明面容含笑,满心温暖。
“哦,那我请假就行,没关系。”周一诺压住心头的激动,不管怎么说,至少这样能增加一次见面的机会,总比驯养手机宠物要强得多吧。
程梓明下午五点零七分的火车。这就意味着,他们至少四点钟出门,剩余的时间,不过两个小时。
余下的时间仍在沙发上度过,两人各占一头,相对而坐,中间隔了约莫一个身位。一诺背靠着沙发扶手,左手随意地搭在腿上,右手撑着沙发。程梓明标准的盘腿坐姿,被周一诺要求示范原地起立。无奈腿长沙发软,重心不稳,起立时腿有些微小打晃,好在周一诺没看出来,在一旁捧场捧得很乐呵。
“想当年大学军训的时候,最讨厌这个动作了,比正步还麻烦。我每回蹲下去了就起不来,为此没少被教官耻笑。”周一诺发现程梓明越看越帅,让干嘛就干嘛,一脸忠犬的表情无比可爱,不由笑眯了眼。
“那估计是你没掌握要领,”程梓明直勾勾地盯着笑靥如花的妹子,“再说了,军训不过是个体验,这种动作,其实不用学得多熟练。”
终于有人说句公道话了,还是部队的老兵。这充分证明,真的不全是她的原因。
周一诺连忙点头,“可不是吗,我们又不是军人,练那么标准干嘛。老实说来,我们当时那分列式,走的都是什么鬼,完全就是一波鸭子过去了,又一波鸭子过来了,肯定难看死了。哎,可惜啊可惜,现在想来,这么简单的动作我还老是出错,总觉得有点羞耻。你知道嘛,那个教官一双绿豆眼,每次训我的时候,小绿豆眼一眯一眯的,在他的带动下,全排的女生都回头盯着我看。哼,当时我就一直在想,死绿豆,臭绿豆,诅咒你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
“你这诅咒,未免太狠毒了。”伸手揉了揉这姑娘的头发,程梓明笑得肩膀直抖。
除开刚才打盹儿时的身体接触,二人之间再无更多动作。即使这样,原本略带尴尬的关系,在饭后明显变得熟捻起来。真神奇啊,以前距离这么近聊天,还会觉得没话的间隙气氛很奇怪。但这次,即使话题断了,两人还能很平静的直视对方,不发一言。
眼前这个面带笑意的男人,和电话那头那个极尽温柔的家伙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