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仔洪挥手制止,道:“我洪带妹向来牙齿当金子使,既然答应带你去见‘其昌’先生,就一定会信守诺言。不过也要等‘火麻仁’医治好伤势。因为只有他是‘其昌’先生亲自拜贴的门生,只有他知道盲昌哥的下落。”
龚千担和汤姐带都十分吃惊,想不到原来火麻仁就是唯一知道这位洪门传奇人物的去向,都想等他伤势好转之后立刻问他。
雅芳小姐还想再说,林世荣摆摆手,道:“雅芳小姐你不用多说了。盲昌肯不肯见你还要问过‘火麻仁’,现在你就请到客房歇息,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再对水云仙道:“水老板,这里只有你是女子,还请你相陪雅芳小姐。”水云仙连忙点头,欣然从命,站了起身。雅芳小姐这个时候也领教了林世荣的威严,不敢再顶撞,只好跟着水云仙出去。那个陈班主见水云仙离开,知道林世荣定然有紧要事情要和打仔洪商量,也知趣离开。
林世荣脸色凝重,对着打仔洪道:“我还有一个紧要消息要告知于你。只不过先前你要去沙面取药救人要紧,不曾有机会说出来。”
打仔洪恭敬道:“世荣叔请讲。”
林世荣道:“‘残仔明’的粤军已经打下河源、海陆丰,占领东江地区。很快就会围攻重镇惠州,陆荣廷的广西军怕是守不住省城了。”
打仔洪十分吃惊,陈久如却是又惊又喜,道:“那孙文先生也会很快回到省城重组护法军政府了!”
“残仔明”就是陈炯明,当时直、奉联军击败皖系,入主北洋政府,滇、桂领军军阀也要消灭粤军。于是粤军自福建漳州出兵,很快就一路攻陷大埔、潮州,沿东江挺进,击败桂军前锋,现在攻陷河源,接下来就应该是兵锋直指东江重镇、省城的东面门户惠州了。
只要惠州一下,东面再无屏障,粤军必定会攻省城。短短数月就打到这个份上,看此情势,滇、桂两军客占省城,最终必然不是粤军的对手。
林世荣道:“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孙文回不回来省城不到我去理会。但是‘残仔明’此人精明强干又手握兵权,你也知道他与你们的大对头‘義合興’关系渊深,而且和你们‘老联’内的‘骨精明’也很有交情。打仔洪,你要早作打算呀。”
龚千担和陈久如不明所以,但是打仔洪却心下明白,聯興顺和義合興多年为两广洪门魁首相争,但在沙基“细眼皇帝”盲昌的威名之下,一直压着義合興一头。而
盲昌志向远大,谋求两广洪门聚合,自成一路气数,不再寄附任何势力,自然与大多数洪门公司的首领相左,都欲除盲昌而后快。
而聯興顺也不是铁板一块,二路先锋官“骨精明”为人阴沉刻忍、工于心计,和山主“火麒麟”都十分忌恨“细眼皇帝”在年轻一辈洪门弟子中的威望。特别是那个“骨精明”,绝对不能等闲视之,他做梦都想除掉盲昌,取而代之。
现在省城形势将变、风起云涌,打仔洪和火麻仁都是盲昌一系,若然粤军赶走滇桂势力,杀回省城,那在聯興顺而言,首当其冲者必定是继“细眼皇帝”之后声望最隆的红棍王武执事打仔洪。
此时省城洪门各方势力恐怕都在各自谋划,暗涌潜藏,盲昌又久未现身,下落不明,所以林世荣才要特别提醒打仔洪。
打仔洪千头万绪,心事重重,在思量若然粤军回主省城,于聯興顺之影响;今晚广利大舞台之事,義合興和“水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姑爷仔和他的拜贴老大,“聯興顺”一大厉害角色“骨精明”肯定会趁此形势变更之际兴风起雨。
想到他头都痛了,不禁入了神。
林世荣看着打仔洪凝重的神色,又对着龚千担道:“你和火麻仁两个真是胆生毛了,居然敢去长堤广利大舞台行刺军政府将领和日本军官。你们知道惹了多大的祸端吗?”
龚千担吓了一跳,转念明白必定是那八大红棍告诉了猪肉荣,现在被林世荣这样一番数落,心生不服,道:“世荣叔,義合興和那个‘大山炮’想和日本人勾结,起兵控制省城。如果我们不出手刺杀,那孙文先生的粤军又怎能杀回来省城?”
“况且姑爷仔那个短命种诬陷我和火麻仁背祖忘宗,出卖公司,所以我们才要这样做,以表忠心。”
林世荣摇摇头,道:“凡事莫要强出头,胯下虽想淮阴侯。你以为就这么简单的事?这个年月时势动荡,岂是你们这些小角色所能控制的?”
打仔洪道:“世荣叔,我就是很不明白,我早就听说‘義合興’的山主‘神仙余’和‘残仔明’交情很深,而‘骨精明’一向也和‘神仙余’暗中眉来眼去。这中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世荣看了他一眼,道:“当年我早就劝过盲昌很多次,现在这个年月,有兵就是大王。他却一心想振兴洪门,七山联合,和当权抗衡。这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