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寨阿姑看了看“影月花”这个方向,却是没有力气回答。“影月花”看来跟这个叫“莲春”的妓女感情十分要好,焦急地对着戴知秀道:“戴师长,你快救救我的姐妹,她下个月就要‘靠街吃井水’的了。”
民国初期以前的省城,还没有自来水供应的时候,居民都是吃用街道上的井水,而省城的大寨跟普通居民不同,不是食用井水。因此凡有大寨阿姑、妓女从良嫁人,就通称“埋街吃井水”,意即就是从此告别风尘生涯,过回良民的生活,也吃井水了。
以前的大寨妓女命运坎坷,受尽凌辱和折磨,通常不得善终,所以能够从良“吃井水”简直就是三生有幸、千载难逢。可怜这个叫“莲春”的妓女眼看难得就要从良嫁人,现在却飞来横祸。
戴知秀自身都难保,看着“影月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是这个庆魁伤了她,我也没有办法呀。”
“影月花”看见他这个窝囊样子,啐了他一口,道:“平时你就不可一世、横行霸道,原来是这样一个没用的人。”
说完她就冲下楼梯要赶过去救“莲春”。龚千担急忙叫道:“不要下来呀!”庆魁已经伸出手来拦住“影月花”,“鬼仔谭”和龚千担都忍不住闭上眼睛,心想她肯定要遭这庆魁的毒手。
但是庆魁却没有动手,只是拦住“影月花”,开口道:“你的‘契家佬’呢?怎么还没有来?”他所说的“契家佬”就是通常指的大寨阿姑暗中交往的相好。
龚千担大为惊奇,竟然听到这个庆魁开口说话。听他的声音却十分正常,与普通人无异,完全不像他的样子。
影月花盯住他道:“哪个是我的契家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庆魁皮笑肉不笑地道:“影月花是陈塘南的红牌阿姑,大寨的老鸨阿妈怎么会容许你找相好,你一定是每晚偷偷叫他来这里,不然怎么会派个看场护院躲在你床下面?”
“影月花”听罢,吓了一跳,显然她也并不知道此事。庆魁继续道:“你的阿妈将你困了起来,然后偷偷派人躲在你房间,就是今晚要趁你的‘契家佬’来跟你相会,然后当场将他捉住。”
龚千担和“鬼仔谭”听完对望一眼,那房间里面的人头果然就是大寨的护院,原来是被庆魁指使这个怪面女子所杀。但是“鬼仔谭”却很是奇怪,他和龚千担潜入“影月花”房间时,小红棉应该就已经被放在大床上,那这个怪面女子又是什么时候躲进床里面的?
还有既然大寨的老鸨设埋伏在“影月花”的房间捉拿奸夫,为何又安排戴知秀在那里和琵琶仔“摆房”呢?
“影月花”对庆魁道:“我的繆郎已经来了,是你伤了我的姐妹吗?”
庆魁看了看躺在对面房间门口的大寨阿姑“莲春”,阴阳怪气地道:“我听人说夜月楼的阿姑个个都是懂得风月的文雅女子,而且夜月楼这里吸阴月精华,所以女子的精血已经十分有益,所以我特意来见识一下。”
“影月花”听他这样说,又看看奄奄一息的“莲春”的脖子上满是鲜血,浑身打了个冷战,颤声道:“你,你,你不是人!”
她初是惊恐,继而愤怒无比,大声骂道:“你这个下贱畜生,我们大寨阿姑已经是够命苦的了,难得她可以从良‘吃井水’,你为什么要下这个毒手?”
说完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是为“莲春”心伤还是感怀自己的悲惨身世。
这个“影月花”虽然是陈塘红牌,“花魁状元”,但是每个大寨妓女背后都有悲惨的身世,人前迎来送往,背后窗下垂泪。
庆魁“哼”了一声,却没有动怒,对着楼阁上的戴知秀道:“戴师长,我知道你有召唤它的法咒。今晚我就是特意来找你的,怎么你还不叫它来救命呀?”
戴知秀道:“果然是庆隆派你来的,原来你是想逼它现身。”
庆魁却没有回答他,一手捉住“影月花”,道:“现在就看你的‘温心老契’来不来救你了!”
龚千担和“鬼仔谭”听到这里才有些明白,这个庆魁原来竟然是冲着“影月花”的那个相好而来,而且说来说去,戴知秀有请神法咒可以召唤它,看来和“影月花”一直口中说道她的情人“繆郎”是同一个人。
这个跟“客途秋恨”里面那个“缪莲仙”都叫“繆郎”的人,是何方神圣,难道真是像先前那些妓女传言,是专门勾引陈塘大寨的“乌龙太岁”?
不但“鬼仔谭”,连龚千担都感到匪夷所思。先前他几番看到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所谓“乌龙太岁”,原来真的是像传说中如此fēng_liú,敢来到大寨与红牌阿姑相好?
正在惊疑和不解之间,“澎”地一声巨响,“影月花”的房门被人从里面踢了开来。众人都向那个方向看去,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龚千担和“鬼仔谭”二人刚才全靠了在房间那条从窗户进来的诡异黑影,缠住了怪面女子,否则他们两个能不能从“影月花”的房间逃出来都是个问题。
现在房门被踢开,龚千担心中就有种感觉这个黑影一定就是“乌龙太岁”,自己之前先后两次碰见了他,一次是在塘鱼栏大戏学堂,一次是在沙面,但是都只闻其声,或者是隐隐约约之间,从未真正看见其庐山真面目。而这个“乌龙太岁”每次仿佛都是在助他一臂之力。但是在西关里面关于它的传说,大都是邪恶有之,残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