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他这样说来,都有点吃惊。“火麻仁”自然是一脸的不屑,但是“荷兰水”却深知他这位手足最是耿直,向来不会信口开河,道:“如果是这条咸鱼干货有问题,那就要等‘朱仔炮’大哥来对付了。”
他口中所说的“朱仔炮”也是三栏“九大簋”之一,但是现在却不在此处。“火麻仁”久闻其名,却有些奇怪道:“这跟‘朱仔炮’有什么干系?”
“老衬庭”挥一挥手,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话,我们不要疑神疑鬼。当下最要紧就是找到镇三栏大人,听候他的吩咐。”说完又看着“打仔洪”道:“带妹兄,不知你意下如何?”
“打仔洪”看了看四周环境,思量了大约方向,道:“如我估计无错,镇大人现在很有可能就在泮塘西北方向的深处。”
“老衬庭”和“老虎蟹”都露出佩服得眼光,“老虎蟹”道:“镇三栏大人临出发时确实有跟我提过,他说当年泮塘荔枝湾的先民每于端午前的阴日时刻必在泮塘的深处将旗标龙骨请出,然后在端午过后再收回泮塘淤泥深处。而旗标龙骨舟是从古下西关涌驶出珠江,因此‘起龙头’一定是在下西关涌的尽头。”
“老衬庭”道:“事不宜迟,荷兰水两兄弟断后,老虎蟹你前头开路,我们马上赶过去泮塘西北的深处!”
“鬼仔谭”听“老衬庭”这样说来,已经开始有些头绪:数百年来泮塘荔枝湾所谓的“起龙头”仪式原来就是从泮塘先民从泮塘荔枝湾的深处请出旗标龙舟。但是这旗标龙舟与“乌龙太岁”及请神咒又有什么关系,看来只有那位镇三栏大人才知道内情了。
“打仔洪”低声对“鬼仔谭”道:“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在龚千担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鬼仔谭”心里自然吃了一惊,但是连忙点头听令。
“老虎蟹”原来除了胆大包天,还有一项绝技,抱着“影月花”的尸体于淤泥水塘中行走如飞、如履平地,众人跟在他身后走起来就方便了很多。走了不知有多久,众人虽然都是洪门精英,但黑夜中再泥塘淤泥中跋涉,现下除了“打仔洪”和“老虎蟹”外,个个都已经气喘吁吁,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很快每个人都精神一振。
因为前面居然出现了为数众多的坡堤,还有很多条溪河之道,堤上面满满地遍布了数不清的荔枝树。这些荔枝树数目实在是太多,仿如一片密林一般。此时虽然已经过了仲夏,但是这些荔枝树居然还散发着阵阵荔枝幽香,夜风之下沁人心脾,令人情不自禁有苏大学士当年之叹,叶蔓低垂处轻触水面,别有一番风姿。只不过因为是夜晚所以看不清上面是否还是片片挂红。
这眼前的景象不但令“竹升仔”“鬼仔谭”大为惊叹,连“打仔洪”和“火麻仁”两位见惯世面的沙基洪门大老都十分惊异,想不到还能有幸看到“一湾清水绿,两岸荔枝红”的依稀景象。
“火麻仁”忍不住道:“这里究竟是在哪里?为何有这么多荔枝树?”
“老衬庭”笑道:“这里当然就是泮塘荔枝湾了,不然何来那么多荔枝?”“火麻仁”点点道:“也是我少来泮塘荔湾这里,确实是大开眼界了。从未想到会有这么多荔枝树,只不过这么多荔枝树是什么人种在这里的?”
“打仔洪”道:“全是当年的泮塘先民所种,其中还有珠江上讨生计的疍家船户的先祖,也就是南汉时宫苑的船工。‘一湾溪水绿,两岸荔枝红’正正说的就是南汉王在荔枝湾上所建宫苑的景色,一辈辈这样相传下来。”
他转头对“老衬庭”道:“学庭兄,我说的可有错?”“老衬庭”勉强笑道:
“带妹兄果然是见多识广,博学宏才,的确是洪门第一人才。”
“打仔洪”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道:“荔枝湾上遍植荔枝树,因为荔枝树是纯阳之木,最利深埋龙骨之舟,以锻龙舟纯阳之利。所以泮塘先民远自五代残唐开始,就已经在泮塘荔枝湾这一带的淤泥水塘中沉埋旗标古龙舟,而相传其中最大的一条巨旗古龙舟就埋在了泮塘荔枝湾之源,也是早已不为人所知的古‘上下西关涌’合流归一之地。”
“鬼仔谭”听到“打仔洪”这样说,心中一阵激灵,再看看眼前的风物,这些一排排的荔枝树越看越是非同小可,棵棵都是枝状奇特、隐成飞龙腾空之形,莫非“打仔洪“所说的古“上下西关涌”合流归一之地就在这里?
“老衬庭”脸色开始变得有点难看,道:“想不到洪执事虽然一向只在沙基活动,原来对泮塘荔枝湾的渊源也如此熟悉。就算是‘马骝泰’也没有你知道得清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