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子来了,才忙都退后几步。
徐志清最先上前,往内一看,吓得倒退数步。
徐沉舟在后也瞧了一眼,陡然色变,竟失声叫道:“小海棠……”
云鬟在他两兄弟之间,在徐志清闪身而退之时也已经看得明白,却见在假山口处,竟倒着一个人,额头血淋林地,身着水红色的衣裳,冷眼一看,正是先前她见过的那道影子。
此刻徐沉舟已经抢到跟前儿,便将那人扶了起来,云鬟又是微惊,原来她从死者头脸上往下看去,见这人竟是上着妆,十分美貌,然而至颈间之时,竟看见隐隐似有喉结……
先前她听见那声娇笑,又看身段婀娜又着女子的衣裳,自然以为那跑走之人乃是个府内女子,后又因徐沉舟冒了出来,便暗中猜测是徐沉舟跟府内的哪个女子不清不楚罢了。
就连方才惊鸿一瞥,也尚且以为是个女人,谁知这会子细看,才知道谬之大矣,这人虽然眉清目秀,大有女子之风,且描眉涂唇,又身着女装,却不折不扣是个男子。
而徐沉舟显然是认得的,或许只一个“认得”还不够,竟是极熟悉的,故而才不避嫌疑地过去抱住了。
徐沉舟摇了摇,又唤了两声,这“小海棠”却动也不动,显然死的透了。
此刻徐志清才又回过身来,脸色仍有些泛白,便拢着嘴,勉强对云鬟道:“这是、这是海棠班里的唱小旦的……艺名唤作小海棠……如何、如何竟死在这里……”难以忍受,转身欲吐。
云鬟复看向那小海棠身上的水红衣裳,此刻才认出来,原来这竟是一件儿戏服,领口有些微微敞开,看着凌乱。
而从他额上的伤看来,是狠狠地撞在假山石上,故而里面儿有块凸出的石头上也沾着血。
徐沉舟脸色阴沉,慢慢地将小海棠放下。
见他起身,徐志清道:“哥哥,这、这可如何是好?现在报官么?正好县丞在我们家里……我去……”
徐沉舟喝道:“大年下的,请了这许多有头脸的人物吃酒,若这会子闹出人命来,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了么?”
徐志清没了头绪:“那该怎么料理?戏班子的人迟早是要知道的。何况也迟早是要闹出来的。”
周围几个小厮都垂着头,不敢做声。
徐沉舟打量了一眼周围,问道:“是谁第一个看见的?”
其中一个小厮上前道:“是小人、小人打这里经过,无意中看见的。”
不料才问一句,就听见脚步声响,众人忙抬头,竟见是徐员外扶着两个丫头沿路过来,遥遥地看见有个死人,顿时也变了脸色。
徐沉舟正要往下问,见状便停了,徐志清早走上前,道:“父亲如何来了?”
老员外唉声叹气,又面带惊怒之色,道:“我就知道必然是出事了!混账东西,好端端怎么竟死了人!”
徐志清道:“是戏班里的,我才跟哥哥商议,要不要报官……”
徐员外喝道:“胡说,这会子闹出去,我们徐家颜面何存?都是你……请的什么戏班子!龙蛇混杂……果然生事!”
徐志清一声不吭,云鬟见老头劈头便责骂,便说:“这个未必跟戏班子有碍。”
徐家父子均都看向她,徐沉舟眼神微变,却又不做声。
云鬟道:“方才徐大公子问是谁第一个发现尸首的,我却也有个问题——这小海棠活着的时候,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是谁?”
徐志清莫名,徐沉舟闻言,却笑了笑:“小凤凰,你是在说我么?”
徐员外跟徐志清闻听,双双震惊:“什么?”徐志清忙问:“哥哥,你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
徐沉舟道:“应该就是我没错儿了,我原本跟他说话,被小凤凰打扰了,他就跑了……想来,是跑到这里的时候被人拦住了他……大概就是在我走后,他被人杀死了的,不然我也不至于听不见动静。”
徐员外瞪了徐沉舟半晌,却终于没做声,只拧眉想了想:“这件事我们自己压着是不成的,志清,你亲自过去,悄悄地别惊动旁人,只把县丞、主簿两位请来,他们是衙门的人……现在做个见证,以后行事也方便些。”
徐志清忙领命而去。
徐员外回头扫一眼那尸首,见是那般雌雄莫辨的打扮,便才沉声对徐大公子道:“说了多少次,叫你别去招惹这些下九流的东西,如今终于出了事了!”
徐沉舟却不以为然,道:“又不是我杀的人。”
云鬟却仍是打量着他,徐沉舟眯起双眼:“莫非你觉着是我杀的人?”
云鬟摇了摇头,又看现场以及那小海棠的尸身,当望着那尸体之时,隐隐觉着哪里不对,便欲回想。
不料徐沉舟见她摇头,便露出笑意,竟问道:“怎么,你觉着不是我?为什么?”
徐员外猛地咳嗽了声,徐大公子方挑眉不语了。
众人原地等候,片刻,便见徐志清陪着县丞、主簿两人而来,两人见了尸首,都是大惊。
徐员外老谋深算,便低低同两人私语几句,县丞道:“此刻按下来,倒是使得的。不过方才我看里头众人已经有些听闻了,还有好些想出来看一看呢。”
主簿也道:“先前韩捕头辞去,一时还没寻到合适之人,偏偏大节里出了这等事,倒是棘手。”
徐员外忙安抚两人,又低低地商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