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母也好,我的父母也好,都是我们两个人的父母,在他们面前,我们是一样的儿女,有一样的责任和义务。”秦月芳诚恳地说。
郑启明感激地点点头,接着说:“有两件事在我心中埋藏多年,从不愿意向别人提起。一件是我小时候有病发高烧,昏睡两天两夜,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妈妈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苹果。你知道,我们老家那个地区虽然出产苹果,但我们村并不适合栽苹果树,我只是见过附近有人用板车将苹果拉着往城里送。妈妈听了我的话,出去大半天,天快黑了的时候才用头巾包着三个小苹果,满头大汗地从外边跑回来。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家里没钱买苹果,母亲跑到咱们公社至县城的公路斜坡上帮人推板车,推一趟板车找人家要一个苹果,那年我八岁,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一个年轻女人伸手从陌生人手里要苹果的勇气和窘态。那一次,是我平生第一次品尝到苹果的甘甜,也是平生第一次品尝到人间的辛酸。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老人家每次来北京,我都要买很多苹果放在家里。第二件是我在下良湾住校上中学时,一天下午下了最后一节课,一个同学对我说,学校大门外有个要饭的说是认识你,让你出去一下。我赶快出去一看,是老父亲提着个篮子,光着背,在学校门外的一棵大树后边等我。他说我在学校伙食不好,经常吃不饱肚子,自留地里的红薯成熟了,我妈刨了几块蒸熟了让他给我送来。他在路上怕红薯凉了,就脱下褂子把红薯包起来,是抱在怀里送到学校的。我想到刚才同学误以为他是叫化子的话,觉得自尊心受到伤害,斥责冻得瑟瑟发抖的父亲说,你以后不要这样到学校来,净影响我学习!父亲慌忙把红薯递给我,穿上褂子,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提着空篮子赶快走了。我捧着还留有父亲体温的红薯,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百感交集,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多年来,我没有因为这件事对父亲说过一句道歉的话,但每次想起它,对老人的愧疚就深一层。”
郑启明说着,低下了头。
秦月芳在一旁眼圈也红了,安慰丈夫说:“你别讲了,我回去替你报恩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