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铬睡眼惺忪,摇头晃脑穿过面前的一对师生。
推开落地门,如同打开一副画卷。
庭院中假山苍苍,流水潺潺,竹节制成的滴漏发出“当”“当”清响。满池残荷已被清理,水中只剩几根尖刺般的荷花杆,池塘岸边种满碧桃,昨日的落叶还未及清扫。
陈铬走出去,关上门扉,懒洋洋地靠在门边,影子懒洋洋地落在门上,仿佛歪着脑袋正看着李星阑。
他摊开一手,掌心朝上,慢悠悠地凝聚灵气。
临淄城人来人往,却不想灵气粒子反而更稀薄,陈铬捏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弄出一只胖胖的小狼崽子,聚精会神用意念雕琢一番,隐约成了北辰的模样。
逗得自己哈哈大笑。
银白的粒子于空中上下浮动,悠扬缥缈,光斑穿过门缝落入室内,惹得李星阑罕见地分神,总忍不住去想陈铬在做什么。
陈铬放开手,灵气小狼崽仿佛有了生命,兀自跑到荷塘中游泳嬉戏。所过之处,激起水花阵阵,绿色的荷叶像是翠绿的墨汁在宣纸上迅速晕开,“砰”地长出一大朵,最终铺满池塘,荷花一朵朵开起来。
小狼崽四爪错乱地扒住岸边的石头,费力地爬起来,抖抖脑袋上的水花。带着灵气的水滴落在草丛中,每一滴都是一朵色彩鲜丽的野花。随着春回大地,灵气小狼的身体也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道青烟,碎散风中,纷纷扬扬洒落于萧瑟的碧桃林。
陈铬终于清醒,走到池塘边洗了把脸,只将手掌插在水里,随手一捞,立马掏出了一截脆生生的莲藕,塞进嘴里嘎巴嘎巴嚼个不停。
田安听着外面的水响,感觉自家院里忽然冒出一群人在玩耍,好奇得不得了,一双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
李星阑笑着叹气,放下手中书简,道:“今天学到这里,明天检查你的功课。好了,出去玩吧。”
田安假装淡定地向师父道谢,站起身来,慢慢推开门:“哎?”
荷香扑面,满园碧桃灿然绽放,如同熊熊燃烧的大火。
院墙边,撒金碧桃层层叠叠,如同漂浮于天边的彤云。门扉旁,鸳鸯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一对双生的桃子。
陈铬嚼着生藕走过来,摘下一颗水红的蜜桃,递给田安:“乖,吃桃子长命百岁。”
田安嘴巴张得大大的,接过桃子就吃了起来,好奇,问:“你在吃什么?”
陈铬:“我吃藕啊。”
田安:“你是变丑了点,但没以前那么讨人厌了。”
陈铬抽出蚩尤刀,伸进田安的脖子后面,带着衣襟将他挑了起来,皱眉:“小孩子,说谁丑呢?”
田安用力挣扎,冷不防陈铬以灵气御剑,仅用一把飞剑就把他挑在空中到处飞,虽然不哭不喊,却最终被吓得尿了裤子。
“蚩尤刀,我的。”
陈铬收起神通哈哈大笑,摸摸他的脑袋,搂着李星阑一起走了。
傍晚,众人围在一起吃饭。已近深秋,夜里风凉,大家干脆架起火锅涮羊肉,贴秋膘。
吃完饭后,便有帮工过来收拾东西。对此最为满意的大概算是袁加文,终于不用被关在厨房里当苦力了。
大家吃得一身腥味,各自洗澡休息。
陈铬和李星阑穿着一身做工精致的白衣,宽袍大袖,走路似神仙般飘着,一路闹腾着跑到高台上,用灵气作为照明,将整个亭台全部点亮。
夜幕降临,全城除了王宫,仅有这一处灯火辉煌,不似人间。
“咱们这是天上人间。”陈铬抱着个竹篓,没骨头似的半躺在最靠外的栏杆上,也不怕掉下去,不断往嘴里塞着小果子,“我觉得你太嚣张了,在家里造那么高一个台子,不怕别人有意见吗?”
李星阑失笑,来戏了:“朕想再看一眼自己的江山。”
陈铬的戏从来就很足,点点头:“齐王五十多岁了,你谋朝篡位的机会马上就到。嗯,登机第二天雷雨大风夹冰雹,迫降到咸阳机场负两百八十号航站楼。”
李星阑汉白玉造的案桌前,穿越似的用着自己造出来的原浆牛皮纸,中性水笔,低头看书写字。
“总想着哪天,看着这些烦人的东西,气得忽然一抬头,就发现你驾着七彩祥云过来接我。”
陈铬吃完东西,放下竹篓,走到李星阑身边,跟他并排坐在一起,搂着他的腰,低声说:“这几年你都遇到些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对不起,没能陪在你身边。”
李星阑轻笑摇头,道:“是我低估了你的实力,不信任你,应该我来道歉。”
他抬起胳膊,绕过陈铬头顶,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两个人一起看书,暖洋洋的,说:“我们没有身家地位,只有准提存得那一屋子黄金和奇珍异宝,要想买个大官当当实在很难。幸好齐国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人多,那就走学术路线。能读心,能影响别人的意志,救济读书人,推进改制,林林总总做了一些,半真半假混了个校长。”
陈铬:“你在第一次见到田安的时候,就计划好了?”
李星阑:“不,那只是其中一个机会。齐国朝堂并不复杂,齐王田建被母亲管了一辈子,快五十岁终于熬到君太后去世,可惜君太后的族弟后胜还在当宰相,齐王还是不怎么管朝政。我让丹朱在身边,你知道,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弱点,爱好美人财宝,好跟后胜套近乎。”
陈铬冷汗掉下来,问:“美人?”
李星阑在他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