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妮破门而入,入眼就是四面被鲜血铺满的墙,满眼的暗红色好像还在流动一般,然而房内已是再也找不到萨扎和乐师的踪迹了。仿佛在刚才短短的数十秒内,房间内变换了一个世界一般。
“萨扎……”她看着眼前突变的一切,下意识还是叫了一声。在回荡的话音消失之前,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走出房间,一片漆黑的走廊中仅有几道由门缝中露出的灯光。是的,就在刚才所有的门都打开了,近在咫尺的就是对门的画室。她还记得之前画室内的经历,不过门打开之后,并没有涌出那些画中流出的血液。
梵妮刚从琴房走出,站在那个角度,便可以看见画室内挂着的一幅画。画上的不再是先前所看见的美丽的女人凯特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鲜血的人,他全身似乎都被人切开了,而作画者更是细腻地画下了伤口内部的细节。
扭曲、鲜血而又真实的画面让人不由升起一股反胃的感觉,她赶紧挪开自己的目光,扶着墙朝楼梯口走去。萨扎最后说的话,她牢牢的记着。
紧接着,路过的便是浴室了。之前最正常的浴室,现在的模样却是差点让她吐了出来,只是在门口向里面看了一眼,便已经看到了数具被全身解剖的尸体,有的泡在浴缸里,有的则是挂在墙壁上。他们的模样竟是与画室里的画如出一辙。
又或者说,有人在用画来记录下它们。却是,有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最好的保存方式就是将它们画下来。但是记录它们又有什么作用呢?那道说……梵妮突然想起了在书房中看到的那些书,顿时便明白了,‘血的研究!’
看到几间房间的巨变之后,她也明白了,之前那个乐师一定用了什么方法来扰乱了自己和萨扎的视觉,看到的都是这个宅子过去的模样。而现在看到的,才是宅子现在的状况。
摸着黑走下了一楼。这里还是像之前那样,一片漆黑。不过一回头,便能看见墙边一团显眼的光,那是之前萨扎扔下的提灯!
在黑暗中,梵妮坐在了阶梯之上,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反复回想着萨扎的话“跑!去一楼!没准,你还能离开!”
‘一楼?一楼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苦思冥想中,她结合了在此之前所有见闻到的信息,强迫自己集中着所有精力思考。突然,在画室中令人作呕的人体解剖画像闪过脑中时,她停顿了一下,‘难道说……’
如果说乐师就是那个不停研究血液的血徒,血徒学书、还有浴室里的情况说明了他的研究离不开人体。那么如果是长期的研究,他就需要有一个方法能很好的保存起自己的研究结果,也就是那些被剖开的人,而他恰好有一个熟人有这个能力。就是埃蒙!他是画师!画才是最好的保存方式。
这么说,埃蒙很可能还没有死,而萨扎又强调让自己到一楼来,自己和萨扎唯一的了解就是那个不明生物……
‘那就是埃蒙!’梵妮最终得出了结论,虽然目前为止,她还无法证明它正确与否。但是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接着,她站起了身,缓缓朝着地上的那盏提灯走去。几步之后,便来到灯前,刚刚弯下腰,突然觉得背后多了什么。她提起灯快速转身看去,一张被肮脏凌乱的绷带包裹着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你是埃蒙?”她以为自己会很害怕的,但事实上在问出这句话时,内心却是没有半点的慌乱。也许是因为萨扎被俘后,情况已经不可能更糟了,又或许是她从绷带间透出的那只爬满血丝的眼中看见了一丝哀伤。
“他”点了点头,却又立即地摇了摇头。不过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梵妮却是很理解他的行为。确实,如果换是她,也一定不会再想承认了。在灯光下看清他现在的模样,那甚至说不上还是一个人。
一条已经残废的烂腿被长长地拖在身后,另一条腿也已经缺了一截,于是他连站立都需要用手支撑着身体。而那只曾经用于勾勒出迷人画面的双手也已经在长期非人的待遇之下变得畸形扭曲,一只手掌已经化成了一团肉瘤,上面还连结这一把画笔,另一手虽然还有着手指,但骨骼也已经变异扭曲了。
更可怕的是,他赤(裸)在空气中的身体上竟是看不出一丝血色,上面爬着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伤口。就好像有人不时回来抽****血液一般。而被绷带缠得面目全非的头部,那张布满污渍的嘴似乎也闭合不上,不时会发出恶臭与“厄厄”的低喘声。
“诸神在上,那头畜生对你做了什么?”梵妮简直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她颤抖着肩膀问道。
谁知,那张嘴竟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张了张也只能发出:“厄厄。”的声音。
这样看去,眼前这个曾经名叫埃蒙的人,现在似乎更像一头不讨主人喜欢而受到虐待的家畜。是啊,除了身体上的创伤,这个人受到更严重的是精神上的伤害。不要忘了乐师强加给他的是什么工作——画下那些人体。
而这个人,却是偏偏又是一个最害怕血液的人!又或者说,如今的这一切的灾厄有可能都是他的这个弱点招致的。
一个最害怕血液的人,在他人强迫之下现在却要用自己最害怕的色调,画出自己最害怕的画面。将曾经最爱做的一件事,变成了最痛苦的事情。这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