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楚国公府把陆明玉有喜的好消息传到陆家,萧氏喜上眉梢,同婆母朱氏说了声,马上就带着两个儿子去看女儿。娘仨才走不久,武康侯府报喜的小厮也到了,却是陆怀玉要生了,请楚二夫人快去瞧瞧呢。
两个儿媳妇都兴高采烈地走了,朱氏站在院子里,望着楚国公府的方向,心里特别地不是滋味儿。女儿、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盼着孩子们都顺顺遂遂的,孙女新婚不久就有了孩子,朱氏由衷地替孙女高兴,但孙女过得越好,就衬得女儿越可怜,两件事放一块儿,朱氏忍不住更惦记女儿,没法全心全意地笑。
“老太太,要不要去告诉姑娘一声?”
兰嬷嬷被陆斩处置后,朱氏身边的管事嬷嬷换成了秋嬷嬷。秋嬷嬷考虑周到,又善于察言观色,看出朱氏在烦恼什么,她轻声提醒道:“老太太,两位姑奶奶的事早晚会传开,咱们早点告诉姑娘,姑娘可能只会高兴,不然故意隐瞒,姑娘想到您隐瞒的原因,反倒可能会忆起前愁。”
姑娘因为子嗣困难被姚老太太磋磨,子嗣就是姑娘心里的疤,平时掩饰地再好,疤痕都消不掉了。如果周围的人淡然处之,姑娘会渐渐忘了当初疤痕带来的疼,而旁人越在意,姑娘察觉出来,过得就会越不自在。
就像一个丑女上街,看她的人越多,她心里就越难受,因为那些人都在提醒她她的丑。
朱氏听了,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去见女儿。
陆筠在屋里做针线呢,二侄女临盆在即,陆筠想提前做好洗三要送的小衣裳,当初大侄女生子,她也是提前做好的。听说母亲来了,陆筠放下针线准备出去接人,朱氏听到动静,笑着叫女儿别动,说着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娘。”陆筠细声唤道。
十八岁的大姑娘,穿了一件藕色的小衫,面带浅笑望着母亲,娴静似水。母女俩的性子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朱氏看不到自己,只觉得女儿本该有夫君疼爱,却在最好的年纪孤安于孤寂,再不肯听她安排婚事,朱氏就说不出的心疼。
“给怀玉做的?”瞥见榻上正红色的小衣裳,朱氏强颜欢笑问。
陆筠点点头,请母亲落座,她一边捡起针线一边道:“上次二嫂说怀玉这两天就生了,我先前缝了个男娃的,再准备一个女娃的预备着。”
朱氏努力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道:“刚刚贺家来人了,这会儿怀玉正生着呢,还有阿暖,今日也号出了喜脉。”眼睛忐忑地观察女儿。
双喜临门,陆筠惊喜地抬起头,“阿暖也有了?”
朱氏嗯了声,继续强笑,“你三嫂已经过去探望了,带着恒哥儿、年哥儿,阿筠想不想去?”
陆筠眼帘微动,垂眸道:“改日吧,这会儿国公府肯定挺忙的。”
朱氏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女儿绣了会儿针线,她心情复杂地走了。
陆筠出去送了一段,回来接着绣,绣着绣着,动作慢了下来。
三个侄女,每个子嗣都很顺利,只有她嫁给姚寄庭后迟迟没有动静,郎中说她身体没问题,到底是真的,还是有问题郎中也看不出来?目光落在腹部,陆筠眼睛忽然有点酸,母亲一直说她还年轻,应该再找个人嫁了,可万一她还生不出来怎么办?
脑海里不受控制浮现姚老太太的身影,陆筠眼底只剩苦涩。
她不想嫁了,也不想出门走动,只想安安生生地待在家里孝敬父母,闷了有弟弟、侄子们可以叫过来解闷,出嫁的侄女们逢年过节总会回来,这些就是她在乎的人,至于外面的,她不想见,也不想再认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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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子时过后,陆怀玉平安生下一女,早上派人去各亲戚家道喜。
陆明玉得知母女平安,很是替二姐姐高兴,至于生儿生女,才第一胎,不必急呢。
不过这是她的想法,男人们应该都盼着妻子一举得男吧?
“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
天又黑了,陆明玉拉着丈夫的手贴到自己肚子上,柔声问。
楚行并没有马上回答,反问道:“说实话?”
陆明玉笑他,“当然是实话。”
楚行反握她的小手,幽幽道:“我希望是儿子,儿子好教,女儿,我怕她跟盈盈一样,怕我。”
妹妹出生那年他十五岁,已经是能当父亲的年纪了,但他不懂如何与妹妹相处,最终兄妹不亲。现在他身居高位,越来越忙,小姑娘们都喜欢被人疼着,他一来没有太多时间与女儿相处,二来不会哄姑娘……
“我祖父眼睛比你大,看起来比你还凶,我们姐妹都不怕他。我也不怕你,咱们的女儿就更不可能怕你了。”听出他话里的怅然,陆明玉依赖地抱住他肩膀,温柔地开解道,“再说了,小孩子都特别招人疼,到时候孩子抱在怀里,不用人教,你也会自然而然地疼她。”
楚行忽然想到了七岁的妻子,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模样乖巧可爱。
“那就先生女儿。”楚行亲亲她额头,“咱们女儿肯定像你。”
陆明玉却不愿意了,叹道:“还是先生儿子吧。”他是国公爷,需要儿子继承爵位。
“阿暖想生什么就生什么。”怎么回答都无法让她满意,楚行失笑道,他只要她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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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的日子浅,陆明玉暂且没有太大的反应,武康侯府洗三这天,她也带着礼物去道贺。到了武康侯府,再次看到一众娘家人,陆明玉就跟过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