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灰白的炊烟袅袅升起,驿站各处也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人语。
睡了一晚的被窝热热乎乎的,陆明玉惬意地翻个身,无意识拉拉被角。
窗外,恒哥儿牵着弟弟年哥儿脚步欢快地走了过来,桂圆刚接过小丫鬟端过来的茶壶,瞧见两个小主子,笑着行礼,“三公子,四公子。”
“姐姐起来了吗?”年哥儿脆声问。
“肯定没起呢,姐姐最爱睡懒觉了。”恒哥儿十分笃定地道。
桂圆看眼自家姑娘闺房的窗户,抿唇笑,体贴地替陆明玉维持长姐的颜面,“咱们今天要去看热闹,姑娘昨晚兴奋地一直睡不着觉,所以才起晚了,三公子、四公子快进来坐,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恒哥儿撇撇嘴,才不信。
被窝里头,陆明玉早在听见两个弟弟的声音时就醒了,昨日颠簸了一路,按照她的脾气,恨不得一觉睡到晌午,可弟弟们因为贪玩早早来找她,陆明玉叹口气,不情不愿朝次间喊道:“桂圆,进来吧。”
桂圆示意采桑照顾两个小主子,她进屋服侍。
中衣早就温好了,陆明玉飞快套上,阻隔了屋里席卷而来的淡淡寒气。
“姐姐,娘也起来了,叫我来找你。”年哥儿最喜欢姐姐了,颠颠走到内室门口,隔着门同姐姐说话。
陆明玉就猜到是母亲的主意,一边由桂圆伺候她穿男装一边逗弟弟:“年哥儿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我去看洗冰。”年哥儿小手扶着门板,兴奋道。
桂圆扑哧笑出了声,陆明玉嘴角也翘了起来,刚要纠正弟弟,外面恒哥儿大声叫道:“是冰嬉,你怎么又说错了?昨晚教你好几遍了,真笨!”六岁的男娃,有模有样坐在太师椅上,一脸嫌弃地看着弟弟。
年哥儿讨厌哥哥,回头瞪哥哥一眼,委屈地跟姐姐告状,“姐姐,哥哥骂我。”
陆明玉当然要帮最小的弟弟,“我们年哥儿才不笨呢,只有自己笨的人才天天说别人笨。”
年哥儿听懂了,得意地笑兄长,“姐姐说你笨!”
男孩子,两三岁最讨人喜欢,再大一点,七八岁则是最讨人嫌的时候。恒哥儿从小就是霸道脾气,到了这个年纪,就更容易耍混了,听姐姐偏心弟弟,恒哥儿也不管是不是玩笑,红着脸跳下椅子,气呼呼嚷嚷道:“我不跟你们玩了!”
说完绷着小脸大步走了。
年哥儿瞅瞅门口,有点害怕,想告诉姐姐,眼前的门忽然开了。年哥儿仰起头,就见姐姐穿着一身男装站在那儿,头发披散着,有点乱。
“姐姐,你怎么又这样穿了?”年哥儿忘了离开的哥哥,好奇地打量姐姐的新衣裳。
陆明玉抱起弟弟,先亲了一口小家伙白白.嫩嫩的脸蛋,“因为姐姐要陪年哥儿出去玩啊。”女子出门,如果是去游山玩水,周围行人来来往往不会驻足太久,那么戴上帷帽便可,似今日要去人群里看热闹,穿上男装更方便些。
“姐姐好看。”年哥儿拨开姐姐落下来的一缕长发,特别认真地道。
陆明玉笑,问弟弟,“那年哥儿说,是这样穿好看,还是穿裙子好看?”
“都好看!”年哥儿想也不想就道,就跟别人问他更喜欢爹爹还是娘亲一样。
弟弟嘴甜,陆明玉心花怒放,把弟弟放到内室炕上,她先洗漱梳头,一刻钟后,牵着弟弟去前院拜见父母。
萧氏、陆嵘夫妻俩早就收拾好了,这会儿并排坐在朝南的主座上,恒哥儿赖在母亲怀里,隔一会儿就往外面瞅瞅,真的瞧见姐姐弟弟来了,男娃小脸一绷,脑袋往里面一转,就当没看见他们。
陆嵘失笑。
萧氏摸摸长子脑袋瓜,柔声问女儿,“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陆明玉点点头,在母亲下首落座,再把年哥儿抱在腿上,见大弟弟又“偷偷摸摸”地瞥过来,陆明玉故意道:“娘,今晚让年哥儿跟我睡吧,被窝有点冷,抱着年哥儿就暖和了。”
萧氏配合女儿道:“行啊,要不让恒哥儿也陪你?”
恒哥儿听了,紧张地攥住了母亲衣裳。
陆明玉却叹道:“算了,恒哥儿不喜欢我……”
“谁说的!”恒哥儿不爱听了,太委屈,喊完金疙瘩就掉了下来,可怜巴巴地控诉姐姐,“姐姐偏心年哥儿,姐姐不喜欢我了……”
陆明玉自有对付弟弟的一套,笑着道:“恒哥儿不哭了,姐姐就还喜欢恒哥儿。”
恒哥儿一听,立马止住了眼泪,见姐姐朝他伸手,恒哥儿揉揉眼睛,慢慢地挪了过去。陆明玉这才让年哥儿去找父亲,她把六岁的大弟弟抱到腿上,低头帮忙擦泪,细声教道:“年哥儿才三岁,容易忘了咱们教他的东西,恒哥儿是哥哥,弟弟说错你要教他,不能说他笨,知道吗?”
恒哥儿瞅瞅靠在父亲腿上的弟弟,点点头。
陆明玉便也赏了大弟弟一个香香。
陆嵘夫妻在旁边瞧着,彼此对个眼神,不约而同笑了。有乖巧懂事的女儿帮忙管教两个儿子,他们当父母的,不知省了多少事。
用过早饭,时候已经不早,一家五口坐上马车,前往县城北面的护城河。
护城河宽达数丈,每逢冬日严寒时便会结厚厚一层冰,每到这个时候,孩子们就有的玩了,三五成群跑到冰上玩耍,要么抽陀螺,要么比赛看谁溜得远。这是孩子们的玩法,男人们亦有乐事。前朝与大齐皆尚武,国泰民安时没有战事,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