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清凉,陆斩父子三人同路回了家。
门房瞧见三位爷,小心思转了转,行过礼后,壮着胆子朝陆斩道:“老爷,今儿个武康侯府来为二姑娘提亲了……”
爷仨脚步一顿,陆斩、陆嵘不约而同地看向陆二爷。
这是喜事,陆二爷不由微微一笑。武康侯府是妻子的娘家,陆二爷不太看得上武康侯夫人,但武康侯当年在战场上金戈铁马意气风发,陆二爷是十分钦佩的,至于贺礼,少年郎风度翩翩待人谦和,读书上算不得天纵奇才,但也有些聪慧,将来他多多提携,前程肯定错不了。既然妻子一心想着亲上加亲,女儿又喜欢这个青梅竹马的表哥,陆二爷便早就认可了这门亲事。
但再满意,他也不能表现的太高兴,好像女儿除了贺礼就嫁不出去似的,因此陆二爷迅速收起那淡淡笑意,绷起脸,准备朝父兄谦虚一番,先贬低贺礼两句,然而没等他开口,门房低着头,终于把话说完了,“提亲的是,是大表公子。”
“大表公子?”这提亲人选太过出人意料,陆二爷没能忍住惊讶,低声重复道。
门房忐忑看他一眼,点点头,剩下媒人被二夫人赶走的话,他就不能说了。
确认了消息,陆二爷下意识看向父亲,他有意把女儿嫁给贺礼,已经跟父亲通过气了。
陆斩不生气也是冷脸,这会儿听说孙女婚事出了变故,神色更冷了,眼神扫向次子时,如卷着一股寒冬霜雪的冷风。
陆家这五兄弟,除了才七岁的老来子崇哥儿,陆嵘几个,别看都当爹了,甚至儿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就没有不怕老子的。父亲瞪他一眼就往前面走了,陆二爷却被父亲那一眼风吹得浑身凉飕飕的,大门口不是说话之地,他看看陆嵘,哥俩也抬脚跨进了院子。
“二哥,这事?”子女的婚事自有亲父母做主,身为叔父,陆嵘是不该插手太多的,但既然撞上了,无论是出于客气,还是对二侄女的关心,陆嵘都没有马上回三房,并肩与兄长同行,低声问道。
“我也一头雾水。”陆二爷苦笑道,“天色不早,三弟先回去吧,有消息我再知会你。”
陆嵘颔首,识趣地拐去了三房。
陆二爷也想直接回自己的院子,马上找妻子问个清楚,但他不能走啊,微微低着脑袋,跟在父亲后面跨进了堂屋。
“怎么回事?”陆斩沉着脸在紫檀木雕狮纹的太师椅落座,虎眸瞪着儿子道。
陆二爷头垂得更低了,“父亲,这事我也不知情,容儿子先去跟怀玉娘打听清楚,再来回禀父亲。”
陆斩平时冷峻威严,从未多问过孙女们的事,但都是他的子孙,他心里哪个都看重,在他这边,孙女出嫁与女儿出嫁一样,都不许男方给陆家姑娘委屈受。武康侯府倒好,这还没嫁过去,两房就闹了这么一出大戏给他,叫他如何放心?
武康侯府的大表公子,贺裕……
陆斩认得贺裕,金吾卫的选拔、内里的官员升迁,需要吏部、兵部共同定夺,贺裕从比武获胜到成为今日的金吾卫副将,堪称一表人才,陆斩都一清二楚,单论为人,贺裕还算配得上自家孙女。只是陆斩不信贺裕不知道两家的意思,明知还故意搅合堂弟贺礼的婚事,这品行……
有老四陆峋暗害老三的事情在前,陆斩最看不起手足相残之辈。
皱皱眉,陆斩沉声嘱咐儿子道:“你先回去,打听清楚再过来。”
言外之意,他要插手孙女的婚事了,夫妻俩别想再擅自做主。
父亲插手也是因为疼爱女儿,陆二爷分得清好赖,忙低头道:“儿子不孝,让父亲操心了。”
陆斩哼了声。
陆二爷灰溜溜走了,行至二院院门前,远远瞧见宝贝女儿在那儿探头探脑,分明是在等他。
“爹爹!”看到父亲,陆怀玉眼睛一亮,娇娇地喊出声,随即乳燕一般轻盈地扑了过来。察觉女儿脸上的羞涩与掩饰不住的欢喜,陆二爷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怎么觉得,女儿好像特别高兴?喊“爹爹”也喊得比平时好听?
“爹爹,你可算回来了,女儿好想你啊。”陆怀玉一把抱住父亲,小孩子似的撒娇。
女儿大了,陆二爷这两年都没有再享受过这种“投怀送抱”的待遇,他又不傻,在户部里打拼这么多年,再看不出女儿的心思,那被严父骂死都是活该。心知妻子肯定在里面等着跟他抱怨,陆二爷摸摸女儿脑袋,先领女儿去了旁边一座小凉亭中。
“先前不是喜欢你礼表哥吗?怎么又变心了?”坐好了,陆二爷直接问道,一会儿妻子可能找出来,他没有太多时间同女儿说悄悄话。
陆怀玉羞答答坐在父亲旁边,小声把上元节那天的事情说了遍,嘟嘴哼道:“每次有花灯亮出来,萧焕都会问阿暖喜不喜欢,礼表哥一次都没有问过我,只会看热闹。我喜欢一盏花灯,让他帮我去射,他连试都不试就说不行,裕表哥却主动站了出来,一箭穿心,后来我也想买烛台,二哥没钱,也是裕表哥给我买的。”
攥攥小手,陆怀玉脑袋顶着父亲胳膊,小手扯着父亲袖子道:“爹爹,谁对我好我就喜欢谁,更何况裕表哥那么有本事,娘不喜欢他,气得把媒人都赶跑了,我只知道爹爹疼我,爹爹替我做主吧。”
说到后面,委屈地哭了出来,怕贺裕被母亲羞.辱后,不要她了。
陆二爷是个疼女儿的,一听女儿哭就受不了,连忙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