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朱氏先重述了昨晚楚行对她说的那番话,再困惑地问儿子,“阿暖掉冰河里面着?”
陆嵘点点头,将当时情况简单解释了一遍,“怕娘与父亲担心,我们就瞒下来了。”
朱氏有些出神,喃喃自语似的道:“这么看来,阿暖与世谨还挺有缘分,那年阿暖随你们去上香还愿,被和尚劫走是楚行救回来的,去年阿暖落水又得他所救,这次阿暖出事世谨也帮了大忙……”话外之音,她挺满意楚行。
“不行,年纪太大了,不配阿暖。”陆斩放下筷子,沉着脸道。
朱氏点点头,差一轮呢,确实是个问题。
得到妻子认可,陆斩看向儿子,却见儿子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陆斩皱皱眉,开口问道:“老三觉得合适?”话里隐隐带着一丝不赞同的味道,虽说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但他也是儿子的老子,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
陆嵘看看父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很欣赏楚行,确实有过让楚行当女婿也不错的念头,但陆嵘只是随便想想,没想到楚行竟然真的对自己的女儿动了心。但论楚行这个人,陆嵘觉得吧,以楚行的人品本事身份,年纪大些算不上什么问题,但正经地考虑此事,陆嵘必须考虑周全。
女儿嫁给楚行,楚随会不会找女儿的麻烦?
楚行前世战死沙场,这辈子胳膊保住了,再去战场,活下来的可能有多大?
最重要的,女儿愿意吗?
“父亲,阿暖现在伤势严重,我无心考虑她的婚事,阿暖也不小了,等她彻底康复,我先问问她的意思,如果阿暖不愿意嫁,那咱们也不用多费心了。”思忖片刻,陆嵘正色道。
“嗯,先让阿暖安心养伤。”陆斩低声嘱咐妻子,“你别说漏嘴。”
朱氏嗔了他一眼。她像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孙女才是最重要的,孙女养好了,再挑孙女婿。
一家三口商量好了,陆嵘进屋看看女儿,见女儿还在睡觉,他抽空去前院见楚行。
听完陆嵘一番话,也就是还要再过一阵才能得到提亲答复,楚行不免有些失望,但陆明玉养伤要紧,楚行再急于知道答案也只能忍着,颔首道:“三爷安心照顾阿暖吧,等她恢复精神了,我再过来探望。”
他有话要当面对她说。
陆嵘送他出门。
后院,陆明玉闭着眼睛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平静下来。
当时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睁开眼睛看到楚行,她忍不住把心里的委屈难过都说了出来,想让楚行知道她的喜欢,知道她的苦。楚行那么君子的一个人,猜到她是被他谦让堂弟的举动伤透了心,致使冲动落马,他肯定很自责吧,所以一整晚都守着她。
陆明玉敬重楚行的高风亮节君子品行,由敬佩生倾慕,但当她亲眼目睹楚行把“英雄救美”的功劳让给他的堂弟,把她当成一份礼物让给他手足情深的堂弟,陆明玉当时心碎了,现在回想,她只觉得好笑。
原来君子,也有伤人的时候。
对楚随而言,楚行是个照顾弟弟的好兄长,是乐于成人之美的君子。但对她来说,楚行把堂弟的私情放在她的安危前面,就说明她在他心里没有兄弟之情重要。陆明玉不恨楚行,因为楚行不喜欢她,一个是亲戚家的小姑娘,一个是堂弟,他选择堂弟合情合理。可陆明玉喜欢他啊,她没有理由恨,但她再也无法喜欢这样的男人了。
她想嫁一个不是那么君子的人,一个在大是大非上君子、私底下把妻子摆在首位的“糊涂人”。
轻轻地舒了口气,陆明玉睁开眼睛,朝刚刚走过来的父亲笑,“爹爹,你来了。”
“是不是特别疼?”陆嵘慢慢坐到床上,心疼地看着女儿。
陆明玉不想再提昨天的事,她摸摸肚子,小声撒娇:“不疼,就是饿了。”
陆嵘失笑,吩咐丫鬟端饭过来。
吃饱了,陆明玉还是嗜睡,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身边只剩下了父亲。
父女俩低声聊了会儿京城的家里,陆明玉想起早上父亲与祖母的谈话,因为不想再惦记楚行,陆明玉索性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爹爹,我迷迷糊糊地好像听祖母说,楚行昨晚一直在这边等消息?”
陆嵘点点头,见女儿眉头皱着,陆嵘低声劝道:“阿暖先养伤,其他的先别想。”
“我想知道,不然我忍不住想。”陆明玉扯扯父亲的袖子,“爹爹,他有说什么吗?”
楚行等她那么久,肯定会给父亲一个合适的理由。
陆嵘听出点不对,看看女儿,他想了想,轻声说了实话,“他说早在永定县的时候就对你动了心,想娶你为妻。我还没回她,想等你好了问问你的意思。”
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陆明玉嘴角翘了起来。
楚行怎么可能喜欢她?喜欢了,会把她让给堂弟?即便喜欢,这喜欢也比不上手足之情。之所以提亲,是因为知晓她的心意后,把她落马受伤的过错算在他头上了吧?那样的君子,不忍心看一个女子为他伤成那样,为了弥补她,为了回报她深深的情意,所以他来提亲。
“爹爹,我不喜欢他,不想嫁他,你去跟他说清楚,就说我不怪他救助不力,请他切莫为此自责。如果他来探病,父亲尽可直言,就说我不想再见到他。”曾经为能远远见他一面而欢喜不已,此时此刻,陆明玉心静如水,当断则断,她能忘了对她千依百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