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眉远想了想,点了头。她与魏眠曦,也该要说说清楚了。
汤姑姑便笑着离去,走到了偏殿的廊下,远远守着。
葡萄架下阴凉,微风习习,耳边传来蝉鸣,夏日午后的烦躁被吹散些许。俞眉远看着魏眠曦,他肩头与手臂微微鼓起,显是那日受了伤后里面包了绷带。他脸色不太好,有些白,神情倒很平静,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将军有何事要说?不妨直言。”俞眉远不愿这么与他僵着,便先开口。
魏眠曦目光落在她的颈间,上面还留着一圈淡淡的淤痕,叫他想起天祭那日的惊险,他心一怵,伸手抚向她的伤痕。
“疼吗?”
俞眉远退了一步,他的手则僵在半空。
“已经没事了,多谢将军关心。”她淡道。
他收回手,又记起那天霍铮与她共骋一马的画面,针扎眼球似的痛。
“阿远,那天谢谢你,你救了我。”他道。
她摇头,想也未想便答:“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了救你才出的手。”
魏眠曦眉头忽拧,带着几分不解,小心问出:“你此话何意?”
俞眉远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身后不是皇上,你便不会救我?你会任我去死?”魏眠曦不愿相信自己从她话中听出的意思。
太绝。
上辈子那一箭,她因他而出,到了这辈子……同样的结果,不同的因由。
“我没这么说,你想多了。当时情势紧急,我确实一心顾着皇上安危,将军不是也同我一样吗?”俞眉远解释着,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牵扯,“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魏眠曦垂眸呼了两口气,冷静下来。
“阿远,有件事要告诉你。”他静静道,“皇上问我要何赏赐,我向他求了你。”
他护驾有大功,事后又平/乱数日,如今局面已定,惠文帝lùn_gōng行赏,要给他赏赐,问他求什么。他只求了一件事。
天家赐婚。
俞眉远心里一惊。
赐婚?!
“你可愿嫁我?”魏眠曦仍平静,只是目光灼灼。
俞眉远摇头,心中已乱。
她不愿意!
“不愿意?阿远……可我想要娶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会好好待你的,嫁给我,好吗?”魏眠曦一字一句,将话说得极缓。
俞眉远回不出话,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旨意未下,她可以想得到办法!
一定可以。
“魏将军、俞四姑娘,皇上已得空,请将军与姑娘前去坤安殿上。”小宫女前来请人。
两人的对话被打断,魏眠曦先她一步,迈向了坤安殿。
……
坤安殿上一片寂静。
帝后二人端坐于殿上。
惠文帝生得极好,形容与霍铮有七分相似,一笑颊边就起酒窝,他如今年届不惑,看上去却只有三十不到的模样,而皇后崔元梅便不如他这般俊俏了,太子霍汶随了她,五官端庄大气,不怎么笑,眉宇之间聚着威仪。
这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方案,彼此都不曾望过对方。
俞眉远恭敬跪于大殿正中,她低垂着头,双手安静地交叠置于膝上裙间,接受着殿上帝后二人的打量。
挑不出礼法错处,也找不到妆容异样,她端庄娴静,不像京中所传闻得那般娇蛮出格,被人唤作“四霸王”,也不像是个敢于危急时分挽弓取敌首级的巾帼英雄。
她像这京城里许多的十五岁少女一样,娇柔明媚,像春日阳光,三月桃花。
“俞眉远?‘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果然不是寻常颜色。”惠文帝盘玩着手里的伽南香十八子手串,似有所感地说着,终于望向崔元梅,“梓童,你说可是如此?”
“皇上,虽说眉如远山,是女儿姣色,可臣妾却觉得,俞家四娘这名字,有些锵铿男儿意,不输我大安朝好儿郎!”崔元梅微一颌首,发间九尾金凤垂下的流苏晃过鬓边,她仍不看他。
“眉远眉远……果然如梓童所言,是个好名!”惠文帝又嚼了嚼她的名字,眉开眼笑,“俞眉远,你的箭当时离朕的脸只有半寸距离。”
“民女箭法不精,惊扰了皇上,求皇上降罪。”俞眉远忙道。
惠文帝笑出声来,道:“莫慌,朕不是怪你。你救了朕的命,朕谢你都来不及,怎会怪你。俞眉远,你想要何赏赐?朕赐你郡主之名可好?”
“禀皇上,我救皇上,不为赏赐,不为名声,为的是这大安朝的江山。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国不可无贤君,救了皇上,便是救了大安朝的江山万民,这是身为大安子民应尽之责,民女不敢居功,也无意得此厚赏,还请皇上收回。”俞眉远说着
“说得好。身为大安子民应尽之责。哈哈,你这丫头,倒有意思。”惠文帝大笑,笑容酷似霍铮。
半晌,他方笑歇,想了想又道:“那你心中可有所求?”
闻得此语,殿旁立着的男人眉心一凝,望向仍旧跪得四平八稳的俞眉远。
上一辈子,就是在这里,她向天家求赐姻缘。
这一世,不知她会求何物?
可还如上辈子那样,心心念念着,嫁他为妻。
魏眠曦想着,目光只随着她。
“民女俞眉远,不求金银万两,亦无心富贵长安,此生仅有一夙愿,便是……世间万好,唯求一心。”清泠泠的声音,如珠玉掷地。
俞眉远说着,将身体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