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的脸色不太好,可是伤势未愈?”那人顺口问道。
魏眠曦接下干粮,半碗米汤只搁在地上。
“我没事。”他靠着树杆坐着,目光落在远处。
镖车停在前头,马匹已经卸了辔头,被牵去喂草饮水,车子的箱笼上头躺着沉睡的男人,鼾声如雷,下头生了两堆火,各围了些人,低声笑谈着,而离他们不远的马车上,叫他朝思暮想的人正晃着脚坐在车儿板子上。
这么多天,他虽与她同行,两人从头到尾却没说超过三句话。
火光照不透这漆黑的树林,那边的人像街上的皮影戏,跟着火光一会明一会暗,魏眠曦连俞眉远的模样都看不清,只瞧出她颇开心,和霍引的笑声隔得老远也叫他听得分明。
他撕了两条肉干进嘴,肉干又硬又柴,他咬了两口便吐到旁边。
那边又传来清脆的声音:“喂,把酒坛给我!”
他远远看去,霍引将酒坛背到自己身后不肯还她,两人正在马车前玩闹,好不亲昵。
这几天,这样的情景数不胜数。
魏眠曦眼睛被扎得难受,可要他转头不看,却更痛苦。
“将军,米汤凉了,可以吃了。”亲随将饼子撕成小块扔进米汤里浸软后端起,捧到他面前。
魏眠曦没有反映。
“将军?”亲随唤了唤,将碗递到了他眼前。
“滚开。”他抬手打开那只碗,暴戾开口。
陶碗落到草地上,闷响一声,碎作数块,白色米汤溅了满地。那亲随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却深谙魏眠曦脾气,当下便垂头退到一旁,不敢再多话。
魏眠曦回过神,拂袖从地上站起,朝林子外头行去,转眼没入夜色之间。
……
“终于肯出来见我了?”林深处的枝缝间传下来妩媚的女音,有道纤细的人影跃下,落到了树下。
“我没让你跟来。”魏眠曦面无表情地开口。
前头那女子便缓步而来。她一身黑衣,乌发绑成细辫,辫里缠着五色绳,显非中原打扮,面上罩着银亮面具,行来之时身姿摇曳,宛如池面未放的莲。
“可我想跟着你。”她走到他面前,抬手揭下面具,露出张秀美的脸庞,狭长的眼眸,细小的檀口,鼻涩高高,既有些中原女子的婉约,可仔细看着,又有些关外深邃的轮廓,眼角勾起时媚态自生,分明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那眼角眉梢的风韵却不输任何人。
她说话间伸手,以指尖缓缓抚过他的脸颊。
“啪。”魏眠曦毫无怜惜拍掉她的手。
“俞眉婷,你做好你的本份就行,有事我自会寻你。”
“人家不是怕你被他们察觉露了馅,才想跟着你,好好保护你……”她不以为意,嘻嘻知道,“毕竟你的阿远可不简单呢。诈死离京一年半,竟还背着所有人练了武功,倒是出人意料。”
这话说到后面,便带着咬牙切齿的恨。
“不要动她,听清了吗?”说起俞眉远,魏眠曦便想起清晏庄的事。
“哈哈哈。”俞眉婷尖厉笑起,“这话你第一次找上我的时候就说过了,看来魏大将军真是对她情根深种,但似乎她毫不领情呢。先是晋王,后来是霍引,她就是没将你放在心里,甚至连诈死都骗着你。心如死灰的滋味,不好受吧?你不恨她吗?”
“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魏眠曦侧过身,遥望远山明月。
“你不恨,可我恨!当初你说《归海经》和皇陵地图都不在她身上,让我们放过她,可如今呢?她练了《归海经》,皇陵地图肯定也在她身上!魏眠曦,你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而忘了我们之间的合作约定吧若是如此,我可不客气了……”
她话未完,便有只手伸来,突然间掐向她的喉咙,俞眉婷心里一惊,往后掠去,那手却如影随形,不肯放过。她退了几步,撞到身后大树,引得树上落叶簌簌落下。
魏眠曦掐住她的喉咙,将她按在了树杆上。
“魏眠曦,你在清晏山庄救下她,破坏了我们全盘布置,还折了一个唐奇进去,这笔账我还没同你算呢!说好了合作,你却临时变卦!”俞眉婷察觉到喉咙上的手越收越紧,气渐渐跟不上来,她却仍是说着。
“你跟我算账?我还没与你算账呢!我只是叫你藏在树上候命,可没叫你擅自出手!”魏眠曦眉拢成川,神情狰狞,戾气毕现。
“呵,你不是让唐奇出手了吗?唐奇杀不了她我便帮帮他!”
魏眠曦不说话,手上力道一大,又将她的头往树上压去。他那时不知俞眉远扮作段飞凤,向唐奇下了杀令,可唐奇杀不了俞眉远,倒是俞眉婷见到俞眉远时发出的那一招,差一点叫她毙命。只消想想,魏眠曦就怒上心头。
“怎么?你心疼她?不是你下的杀令吗?”俞眉婷嘲弄道。
“是,我下的杀令!”魏眠曦逼近她,在她耳边道,“但你记着,她的人和她的命都是我的,就算要她死,也会由我亲自动手,别的人没有资格!”
俞眉婷已经喘不过气来,只能像离水的鱼,张着嘴大口吸气。
“别触我底限,要知道,这一年半我暗地里帮你拿回的东西随时都可以收回来。我们不是合作,你月尊教如今就是我手下的一条狗!我杀了你,再培养一条听话的狗,也不费力。”
他冷冷说着,杀气如丝,一缕缕紧缚向俞眉婷。
“放……手……”俞眉婷双手抠向自己喉间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