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罗绍是如何与秦珏相识的,罗锦言并不感兴趣,她只知道,她爹又被人骗了。
上一次是带汤圆回来,这一次则直接引狼入室。
但罗绍却很想和女儿说说他遇到秦珏的经历,无奈女儿不想听。
他也觉得今天是惹到女儿了,先是吟错一句诗,继而又说阿星比不上秦珏。
但他的意思是说阿星的功课不如秦珏,并不是说别的。阿星不但是他的学生,而且很可能还是他的女婿,可如果他能有一个儿子,他希望是秦玉章那样的。
不,是年少时他想成为秦珏那样的人。
出身清贵,年少多金,气度不凡,英俊倜傥,才高八斗,自信飞扬。
可惜,他年少时寒窗苦读,虽不愁金钱,可也没有轻松的时候,好不容易做了进士、娶了******,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年,爱妻便去世了,女儿体弱,自己在仕途上也不顺畅。
如果惜惜是个儿子,以她的聪慧,他一定能把她培养成像秦珏这样的佳公子,可惜等到女儿生下外孙,他一定要和亲家好好谈谈,把外孙抱过来由他教养,霍家家风太过严谨,免得把他的外孙也教养成另一个阿星。
昨天的事情其实很凑巧,中午时,一位期满来京候职的官员李甲请他和考功司的肖郎中一起去了天香楼。
天香楼离六部不远,六部官员平素也常到那里用饭。
李甲在湖南连续三年考评为优,即使不能升职,也能留任原职,可偏偏去年时他错判了一桩夺产案,以致于一位寡妇投缳自尽,虽然此事已经平息,但那寡妇的家人曾经到知府门前喊冤告状,对于李甲而言,这件事多多少少会对仕途有些影响。
在此之前,罗绍已经和文选司的几人议过,此次对李甲只迁不升。
大周朝四品以下官员任免升降,不用上报御前,吏部便能掌控,每个月像李甲这样的事都有很多,罗绍虽然主持文选司时日不多,但也司空见惯,他自觉如此安排甚好。
李甲既然请他们在天香楼吃饭,那就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小请而已,毕竟这是紧邻六部的地方。
李甲请他们吃饭,也是想表达自己的意图,是想留任还是想要调离而已。
罗绍和肖郎中很坦然地来到天香楼,却没想到一向如同六部官员大厨房的天香楼,今天却出了状况。
兵部的几个官员刚刚坐定,就有人冲进来找他们,原来是浙江战死的几员武将,因朝廷至今未把抚恤发下去,孤儿寡母无以为继,这几家便推选出两人上京理论,兵部之所以迟迟未发抚恤,是因为没从吏部拿来银子,有人找上来,他们便避而不见,这两人也急了,得知他们来这里吃饭,便直接找上门来。
罗绍三人刚刚上楼,就见一间雅室的门被砰的从里面推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抡着椅子追打三个身穿官服的人。
这五人你追我跑往楼梯这边来,在前面引路的店小二一下子被撞倒,罗绍和肖郎中刚刚走上台阶,见那几人往这边冲过来,他们本能倒退,却忘了后面就是楼梯,眼看就要从楼梯上摔下来时,原本走在他们几人身后的一个人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将他扶住,而一条腿则拦在同样往后摔倒的肖郎中腰上,硬生生将两人托住。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见状,不由分说便冲上来,那打架的五个人制住。
罗绍三人这才缓过神来,见救下他们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三人连忙谢过,正在这时,跟在他身后的随从过来,道:“大爷,被打的人是兵部的,打人的是浙江阵亡将士的遗孤。”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之色,对随从道:“想来并非个人恩怨,我们不好插手,你们送他们回兵部吧,不要在这里多做盘留,免得引来非议。”
随从恭身而下,少年这才向罗绍三人抱抱拳,道:“举手之劳,三位大人不必言谢,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想来不久便会有人来此过问,三位大人还是换个地方用膳吧。”
罗绍打量这少年,见他身姿挺拔,一袭淡青色棉布直裰看似朴实无华,可头上的打磨如玉的竹簪,腰间的羊脂玉佩,以及举手投足间的高贵,无不显露出世家子弟的低调华丽,更何况再配上一副俊美无俦的好相貌,这样的人物,又有这样的侠骨仁心,想不惹人注意都不行。
罗绍忙问道:“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在下等不胜感激不知公子贵姓,仙居何处,我等必当登门道谢。”
少年笑得云淡风轻,谦声道:“大人过誉,晚生只是偶遇而已,不敢称功,就此别过。”
说完,郑重地向三人行礼,便飘然而去。
看着少年的背影,李甲概叹:“京城之地,果然人杰地灵。”
肖郎中也不住点头,罗绍便问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真是个出色人物。”
肖郎中看看他,忽然想起他家有位待字闺中的女儿,便笑道:“罗兄真想打听,这有何难,若是别的地方遇到,可能不好打听,可这是天香楼,如果这位公子是京城哪位大人家中子弟,在这里肯定有人认识他。”
说着,肖郎中便吩咐随从去问,没过一会儿,随从就回来了:“大人,刚才那位公子是太常寺秦少卿的侄儿,秦家的大公子秦珏。”
“啊?”罗绍和肖郎中异口同声,“他就是秦珏?十四岁的举人?”
随从道:“他是不是十四岁的举人小的不知道,但打听到他是秦家的长房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