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刚刚走出都察院衙门,就看到一个中年汉子急匆匆地跑过来,他认出这是明远堂里赶车的。
“大爷,小的何顺儿,今儿个跟着大奶奶身边的白九娘一起出来......”
何顺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珏沉声打断:“白九娘在哪儿?”
“白九娘在清心茶铺。”
清心茶铺做的就是六部三院低等官员的生意,这是罗锦言的陪嫁,但秦珏很少会来,都察院的人都不知道这是他的。
白九娘一向沉稳,否则秦珏也不会让她跟着罗锦言。现在她急着找自己,秦珏隐隐感觉到是绮霞出事了。
白九娘心急如焚,大奶奶把绮霞交给她,她却眼睁睁看着绮霞被沈世子带走,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以那样的方式。
秦珏很快就到了,白九娘把今天她看到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至于沈砚和绮霞在屋里发生的事,她却是不知。
但秦珏却已经猜到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了想,让空山去给罗锦言报个平安,自己则带了白九娘出城去了。
几年前,沈砚将一匹照夜狮子聪献给赵极,赵极龙颜大悦,他是马上皇帝,明知这匹马来路不明,可还是赏给沈砚一座五十亩的小田庄。
这座田庄就在城外四十里,沈砚常常和一群五陵少年在这里胡闹。
秦珏当然也是这时的常客,而且,他还知道这里的秘密。
这座庄子有两百年历史,历经几位皇亲国戚,御赐皇庄不能买卖,皇庄易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上一代主人被抄家后私产充公,再被皇帝赏赐给下一代主人。
沈砚得到这座庄子不久,就发现了一间布局图里没有的地牢,地牢里刑具齐全,但都有了年头,也不知是哪位皇亲国戚的手笔。
得知沈砚毫不顾忌地抱着绮霞纵马离去,秦珏便想到了这座地牢。
绮霞是弱质纤纤的大家闺秀,沈砚如果不是盛怒,决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让她以这样尴尬的方式抛头露面。即使她是一个丫鬟,也是件丢脸的事。
沈砚这样不管不顾,再做出更加偏激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这只是沈砚和自己女人的私事,秦珏才懒得去管,但是绮霞是罗锦言的人了,若是罗锦言知道了这件事......秦珏直觉自己这辈子也不能圆房了。
所以,他必须要管。
虽然罗锦言没有明说,但他能感觉出来,罗锦言对沈砚没有好感,可她还是收留了绮霞,那就完全是给他面子了,最难消受美人恩,自家娘子也一样。
而此时的罗锦言,在得知秦珏带着白九娘出城之后,她就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觉得有秦珏插手,这件事就不会太过糟糕。
秦珏一夜未归,天还没有亮,罗锦言便醒了,她让方显胜到衙门里去给秦珏告假。
连番请假当然不好,可罗锦言没觉得如何,赵极的破差使,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
没想到方显胜很快就回来了,秦珏去上衙了。
这倒让罗锦言有些吃惊了,秦珏这么快就把事情摆平了?白九娘和绮霞为何没有回来?
昨天秦珏送她几只绿头鸭子,她还想找他算帐呢,可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回来过,罗锦言有些不耐烦了。
她又睡了一个回笼觉,再醒来时已是巳中。
她索性去了六部附近的清心茶铺。
这就是嫁人的好处,出嫁之后,只要长辈和夫君同意,她就能随时出门。
鲁振平正在茶铺里,听说罗锦言到了,连忙让人把茶铺最里面的一个雅间收拾出来,罗锦言戴着帷帽走进茶铺。
京城的人对午膳并不重视,除了礼佛之人过午不食,大多数人都是更重晚膳。清心茶铺做的是六部三院的生意,点心自是不可缺,因此那些官职不高手头拮据的低等官员,就是在这里用些点心全当午膳。
此时已是下衙的时候,茶铺里坐无虚席,见到有女子进来,茶铺里静了一下,几十道目光全都看了过来。
罗锦言戴了帷帽,但那精致的打扮,婀娜的身姿,还是太过引人注意。待她被鲁振平引着进了雅间,外面的人便兴致勃勃地猜测起来。
秦珏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这个时候来这里,分明是找相公来了。”
“胡说,那是小娘子不假,可却不是找自己相公的,我这眼睛毒着呢,这小娘子还没有嫁人。”
“你能看出来?”
“凭我这阅女无数的本事,一看那腰身,那走路的姿势就知道,这还是位姑娘家。”
“姑娘家?没有长辈带着,怎会来这里?你一定是看错了。”
“不可能,姑娘和小媳妇我能分不清?”
秦珏面沉似水,步履从容向雅间走去,若谷快步追上,低声问道:“大爷?”
“收拾了!”秦珏冷声道。
太可恨了,这些家伙不教训教训,他们永远不知道公然谈论别人老婆有多么龌龊。
帘子一挑,秦珏满脸寒霜地走了进去。
但当他看到罗锦言,眼底的笑意便止也止不住地流露出来。
“惜惜,你怎么来了?”
“在家无聊,就来了。”
“想我了?”
“才没有。”
“那几只绿头鸭子喜欢吗?”
“做成烤鸭了。”
鲁振平刚走到门口,这几句话全都落进他的耳朵,他的嘴角抽了抽,老七什么时候变成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