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王妃不知道羊绣是怎么给赵熙吹枕畔风的,总之是见不得人的,她只看结果。
结果就是无论幕僚们如何相劝,赵熙就是认定他的两个宝贝儿子去了京城就是有去无回。
两个儿子的亲娘已经过世了,没娘的孩子最惹人疼了,何况这两个都是那么可爱,别说桂王妃生不出儿子,就是能生儿子,也定是比不上这两个。
两个孩子初时还挺兴奋的,他们能回京城了,京城里没有桂王妃,就不用再看人白眼了。
可是这几天来,看到父王这样伤心,王府里也压抑得透不过气来,他们的小心肝也跟着凄凄惶惶,悄悄问身边服侍的,身边服侍的人早就得了桂王妃的吩咐,给他们讲了很多典故,两人小小的年纪也已经明白了,他们进京不是享福的,而是要做为质子,去过生不如死的苦日子。
两人连最初的兴奋也没有了,整日惶惶不可终日,做梦都是皇爷爷用铁链子拴着他们,派了大灰狼守在一旁。
可赵熙终归是不敢违抗圣旨的,到了必须要与两个儿子分开的那一天,他抱了这个又抱那个,眼泪流了一桶。
两个孩子哭得声嘶力竭,死去活来,来接孩子的太监无奈,只好强行把他们抱到马车上。
赵熙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哭倒在羊绣的怀里。
“吾一无所有,唯有卿了”
桂王妃强忍着恶心,快步回了自己的寝宫,连同昨晚喝的那碗燕窝粥也一并吐了出来。
来广西接皇孙的,除了宫里的太监,还有礼部和宗人府的人,更有锦衣卫。
桂王府里的这场悲风惨雨,很快便传到赵极耳中。
赵极气得又一次昏倒过去。
皇帝病了,却不让李贵妃侍疾,李贵妃跪在宫外,眼睁睁看着孟惠妃抱着丽嫔留下的小公主进去,当初她把小公主抱进自己宫里,就是想用这得来不易的小女儿,讨皇帝欢心。却没想到小公主才在她的宫里住了一晚,皇帝就派人把孩子送去了孟惠妃那里。而这次皇帝病倒,不但不允许她侍疾,甚至不让她走进去半步。就连安排侍疾人选的事,也是由孟惠妃一手操办的。
李贵妃咬牙切齿,广西的事她也知道一二,她怪自己没有偷偷写封信过去,赵熙若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怎会把好事办成坏事。
这时,几个宫女簇拥着一位杏眼桃腮的美人儿走了过来,这是康嫔,舞跳得好,走路也如风摆杨柳,腰肢款款。
李贵妃最恨这些会跳舞的了,早年她也苦练了一阵子,可惜舞没练成,反而扭了腰,落下个腰疼的老毛病。
她把脸别到一边,可康嫔却笑盈盈地凑了过来:“哎哟,妾身正想去恭喜贵妃娘娘呢,听说皇孙就快来京城了。”
李贵妃恨不能把眼前这张脸给撕碎了。
我跪着你站着,你当你是什么东西?
这宫里会跳舞的美人多了,可也只有董氏和古娆两个人做了皇后,古娆还是追封的。
“康嫔是来侍疾的?那还在这里提什么恭喜?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李贵妃冷冷地说道。
“哎哟,妾身可不想苦着一张脸去给皇上侍疾,总要说点乐子给皇上解闷吧,可皇上病着,妾身心里苦得很,哪里还能找到乐子,这才想在贵妃娘娘这里沾点喜气儿,再把这喜气儿带给皇上。莫非是贵妃娘娘不想让妾身来沾喜气儿?”
李贵妃气得差点站起来,可这时卫喜施施然地走过来,她那欠起一半的身子又重新跪了下去。
卫喜走到她们面前,行了礼,不阴不阳地说道:“两位娘娘都先回去吧,皇上召了秦大人过来。”
卫喜话音刚落,就见孟惠妃也抱着小公主出来了,李贵妃恶狠狠地瞪了康嫔一眼,被人搀扶着回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康嫔呸了一声,小声骂道:“活该!”
孟惠妃在她身后咳嗽一声,康嫔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帮着孟惠妃抱了小公主,去御花园里摘花了。
两位皇孙一路上战战兢兢,白天不敢哭,夜里住在官驿里,两人躲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
稍大的那个每天都在算着日子,去阴间见亲娘的日子。
这两个孩子,一个六岁,一个五岁,都自幼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了这些,寝不能眠,食不下咽,加之服侍的人也不用心,两人没过几天便病倒了。
同行的有擅长儿科的太医,救治及时,虽然没有大碍,但心病难医,两人还是病秧秧的。
如果他们在路上死了,随行的人哪个也活不了。
服侍他们的人倒也不敢再吓唬了,又开始教导他们忍辱负重。
可是五六岁的孩子,哪懂这些,越是让他们忍着,他们就越是害怕。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两人被带到皇帝的病榻前。
赵极半坐在龙榻上,看着这双孩子。
两人的长相都随了赵熙,清清秀秀,只是太瘦了,脸上的皮肤青白得似乎透明,双颊深陷,嘴唇也没有血色,四只小手就像鸡爪子似的。
这哪里像是雍容华贵的皇孙,分明就是打仗时那些流离失所的孤儿。
赵极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们。
内侍见了,忙带着两个孩子下去,可大皇孙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来,重又跪倒在地:“孙儿甘受胯下之辱,您别杀我啊!”
韩信甘受胯下之辱的故事,是服侍他的人,教导他忍辱负重的经典故事。
内侍想掩住大皇孙的口,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龙榻上的赵极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