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妈呀,救命啊!”程然诺只匆匆瞥了一眼昏暗的床底,立刻吓得哭喊起来。
她厅,正要拿起手机报警,忽然想来似乎不太对劲,昏暗中她确实看到一张诡异的脸,但却没有身体,而且那张脸似乎又不像是个人。
程然诺关闭音响,在一片岑寂中,她慢慢踱回主卧,她不敢伸手去摸床底下的那张面孔,只得用吸尘器的吸尘头将那张面孔从床底拉出来。
“千万不要是个脑袋,千万不要是个……”当程然诺慢慢将那张面孔从床底拉出时,她不由怔住了。
“你在干嘛?我不是说过,不让进这间屋子吗?”李洵不知何时已开门走进了主卧,他望着跪在床边的程然诺,不由微微皱眉。
程然诺举起微微颤抖的手,她咬了下唇,一双乌黑的眼眸望向李洵,“那年,在医院里,那个戴兔八哥面具的人,是你?”
她手中拿的正是一个布满灰尘的兔八哥面具,面具上的兔子露出搞笑的两颗大门牙,一对长长的灰耳朵显得灵活机敏,最有趣的莫过于兔子雪白的脸蛋被红色彩笔涂出两抹腮红。
程然诺一泓清水般的双目静静望向李洵,她红唇微动,“我一直以为那天晚上是我的幻觉。”
李洵愣了下,两人相对静默无言,好半晌他才难以置信地道:“十四年前,那个晚上,医院里的那个小女孩是你?”
程然诺仍清晰记得,十四年前,她失足坠入忘念河,被刘闳救起送至医院后,她开始能看到别人的前世,但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医生诊断她为创伤后应激障碍,所有人都以为她精神失常,那一年她休学,在医院里接受心理治疗。
夏日的一个夜晚,十四岁的程然诺趁着护士站的值班护士睡着了,她悄悄溜出病房。
她在空旷的院子里闲庭漫步,一盏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线,“我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程然诺抬头望向高耸的路灯自言自语道,许多蛾子围绕着发出微光的路灯,程然诺昂头一眨不眨地望着路灯,她忽然觉得完了,虽然自己只有十四岁,但对于一个精神病患者而言,这一生已经结束了。
“喂,喂!”
程然诺顺着声音侧头望去,瞧见庭院的铁栅栏外正立着一个戴兔八哥面具的男孩子,程然诺吓得立刻转过身去。
“喂,你们这个病房楼怎么被栅栏围着,我刚看那边的铁门还上着锁。”男孩子的声音有些稚嫩,但却很好听。
程然诺背对着他不敢回头,她双手放在口袋里,微缩着脑袋嘟哝道:“你,你快走吧,我,我们这个楼都是精神病,小心我一会儿犯病了,我我……”
男孩子笑道:“你怎么了?你犯病会怎么样?”
“我,我,我……”程然诺咬紧牙关,说不出话来。
“哎,你别走啊。”男孩子灵活地翻过铁栅栏,朝正要逃跑的程然诺喊道。
程然诺脚步一顿,仍旧不敢回头,只紧张地说:“我,我真的是精神病,我都在这里关了好长时间啦,你快走吧。”
男孩子跳下铁栅栏,一路小跑到程然诺身后,依旧笑嘻嘻道:“瞎说,哪有这么漂亮的精神病?要你都是精神病,那我们学校里就没一个正常的女生。”
“可,我,我真的有病,我,我不敢看别人的眼睛。”程然诺慌乱地解释道,她正要逃跑,男孩子却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男孩子笑道:“那你回头看看我。”
程然诺被他拽着,头却拼命摇得就像拨浪鼓,男孩子的声音含笑,“真的,你回头看我一眼,就一眼。”
程然诺挤着眼睛只露出一道细细的狭缝,可待她扭过头的一瞬间,她却噗嗤一下笑了,原来戴兔八哥面具的男孩子不知何时竟又多了个墨镜。
一再戴着一个墨镜,模样甚是搞笑。
“哈哈,其实,你可以去掉面具,只戴墨镜就好了,我只是害怕看别人的眼睛,别的部位都没有问题。”程然诺掩嘴笑道。
男孩子却摇了摇头,他摇头时兔八哥的胡须也跟着来回晃动,显得越发的活泼可爱,“那可不行,我受伤了,很可怕的,不能让你看见我的脸。”
程然诺嘟嘴道:“啊?这样啊,那咱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呢。”
“谁说的,你这么可爱又健康,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不像生病了。”男孩子边说边晃动兔八哥面具,显得分外有趣。
程然诺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但她望着院内昏黄的路灯,却逐渐收敛起笑容,她望向他漆黑的墨镜,“可是,大家都说我有病。”
男孩子歪着脑袋望向她,“我看过一本书,里面说林肯、丘吉尔都曾经有过精神疾病,甘地、马丁·路德·金甚至成年后还自杀过,他们不止一次精神病发作。还有罗斯福、肯尼迪,很多伟大的科学家和政治家都有过精神病,尼采还在精神病院住过很多年呢。”
青春期的程然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真,真的吗?”
“当然了,你不知道,有句很有名的话,就是说精神病和天才只有一线之隔。”男孩子脸庞外面的兔八哥面具上有两片红晕,看似好像是用红色彩笔涂上去的,甚是与众不同,又颇为有趣,仿佛是机智的兔八哥也会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程然诺却缓缓垂下头来,极不自信地说:“可我已经是精神病了。”
男孩子一把将阴影中的程然诺拉至路灯的光线下,“好了,现在你是天才了。”
沐浴在昏黄光线下的程然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