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个人入乡随俗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是一种尊重。
可是王雅梅已经走火入魔,超过尊重这个范畴了。她在言语之间,已经表现出对出身地的不屑,对不是香江人的无限痛苦了。她正在丢弃鹏城沈家村赋予她的东西,一件接一件。
何亭亭觉得,或许再过一些日子,王雅梅会斩断这里的一切,和这里老死不相往来。即使她和李真真这两个好友,最后或许也会成为王雅梅深恶痛绝的过去、不愿意回忆的过去。
“真真、亭亭,见信安好……”李真真一无所觉,带着笑意开始低声读信。
何亭亭也收住满心的思绪,认真地看起信来。
王雅梅这次的信开口带着巨大的喜悦,说她已经彻底改掉了一口乡音,出口是流利而正宗的香江话。这份惊喜之后,是她的不忿,说因为她的某些习惯,人们让人当她是北姑、大陆妹,不断地歧视她。
在信中,她表示自己一定会习惯香江的饮食,每天早上都喝牛奶吃烤面包,即使花光了所有的钱也在所不惜,她一定要融入香江,成为香江人的一份子,再不愿意受到歧视。
当何亭亭看到王雅梅写的其中一段,忍不住叹息,“我觉得她走火入魔了。”
王雅梅写的是:
他们呼吸的样子,他们说话之后带的某些香江人的习惯动作,我都要学。我要把自己全身上下,从内到外甚至于呼吸及上厕所,都变成香江人的样子。同样是人,我不相信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只是没有和他们一样幸运,生长在香江这个天堂一样的城市而已。
李真真也收起了笑容,怅惘地说道,“她好像很不喜欢这里的一切,打算全都扔掉。”
“是啊,她想做香江人,她不想被人歧视。”何亭亭感触地点点头,继续看了下去。
信的后半部分,王雅梅写到她和周有兰由于对融入香江的看法不同而分道扬镳了,从信中的措辞来看,王雅梅虽然有叹息,但是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她觉得她只是追求更好的生活而已,她并没有错。
何亭亭看完了信长长的叹息一声,“我可以理解她追求更好的生活,可是我不能理解要把过去斩断这种行为,更不能理解她对过去的这种憎恨。”
李真真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轻声道,“或许她爸妈对她不好,所以她才想和这里的一切做个了断。我们和她从小就认识,看过她过的是什么生活,看过她被打被饿被侮|辱……”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眸中盈满了泪水,为自己朋友过去的不幸而难过。
当时她年纪还小,只是觉得王雅梅的爸爸妈妈都很不好,并不知道两人的行为对年幼的王雅梅来说,有多过分,伤害有多大。
何亭亭看到李真真在抹眼泪,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她,“别难过了,过去了的事我们是改变不了的,我们想想,怎么给她带个话吧。”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真真,你要有心理准备。我觉得,雅梅有一天,或许也会斩断和我们的联系。她迫切要和大陆告别,而我们两个是大陆鹏城的人,如假包换。”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是她的好朋友,她怎么可能跟我们生分呢?怎么可能会斩断和我们的联系呢,亭亭,你别胡思乱想,雅梅不会这样的。”李真真听了,疯狂地摇头,满脸都是不信。
何亭亭刚想反驳,可一抬头看到李真真眸子里的难过和恐惧,便沉默了下来,伸手抱住了李真真,轻声安慰,
“真真,即使她不和我们联系了,我们以后有钱了,也可以过去找她的。”
李真真伸手回抱住何亭亭,“嗯,我们多赚钱。还有,等沈十二叔回来了,我们让他带信给雅梅。”
何亭亭点点头,心里却叹息。
沈十二在香江有了自己的家庭,极少回来了,村里其他去了香江的很多人也是这样,回来得不多。
然而两人还没等到沈十二回来,就先等来了王雅梅的来信。
王雅梅在信中表示,她把鹏城赋予她的一切都改了,可还是有人歧视她,尤其是她每次去寄信和收信的时候。她去寄信,她的工友会暗地里说她是北姑,收信的时候,所有见了写着大陆地址的信也会用隐晦的眼神看她。
她写道:亭亭、真真,对不起,我并不愿意和你们失去联系,可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过得很艰难,我必须得让自己融入这里,所以我以后不再写信回去给你们了。
其实第一封信我就说了谎,当时我来到香江这个天堂一样的地方的确很高兴,可是在这份高兴下,我却有一种深刻的感觉——这是别人的城市,而我不过是偶尔路过这个城市的陌生人。有了这种感觉,我很害怕很惊恐,很想回去。即使回去了,我还是会被我那父母设计陷害,我还是会被他们打骂,可我还是想回去,因为那里有你们,有我纯真的好朋友以及纯真的少年时。
可是有一****端菜上桌,有个客人很大方给了我小费,足有二十元港币。我当时吃惊得回不过神来,根本不敢伸手去拿,客人和他身边的女人都笑了起来,等我拿了小费,那个客人说,你肯定是刚从对岸过来的。
我的确是香江的对岸过来的,我工作一天从来没有赚到过那么多的钱,可是这么多的钱在香江这个神奇的地方,只是小费而已。我当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