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力走出宿舍,站在门前,看着月光下百花堂巨大的阴影,背后汗津津的,夜风一吹,遍体生寒。
比他在淮左第一楼的屋顶上吹风还要冷。
他觉得自己呆在一个狼窝里,百花堂像一头张开巨口的恶狼,随时准备将他吞下。
万簌俱静,身后屋里的姚梦云和北宫雁已经睡着了,眼前的百花堂还有点点灯火,却像是移动的鬼火。寂静无声,像一头苍老得行将就木的守护兽,看着田力等人一步步踏入危险却无能为力。
在姚梦云的心里,姚梦雷的遇袭绝非运气不好,而是被人陷害。而陷害她的人至少包括竹老在内,说不定和花君还有脱不开的关系,否则花君不会这么久都置之不理。花君不理,姚梦云就自己查,如果她发现了有力的证据,那她会怎么办?
肯定不会是求个公道这么简单啊。
这姑娘不会武功,可是胆子比会武功的人还大,近乎无知者无畏。与花君斗法,却又置身于百花堂内,这不是自投罗网么。万一花君急眼了,派一队甲士来下手,他和北宫雁就算长八条胳膊也不是对手。更麻烦的是,她还经常不在他们的视野之内,花君随时随地都可以收拾她。
田力有些头疼,有点怕。他想回家。
护花骑士不好做啊。
田力感慨了一番,却又莫名的有些兴奋。他原本以为做了护花骑士就只能跟着姚梦云,从此幸福,不,安稳的生活在青茉山庄,现在看来,姚梦云根本就不是一个安份守己的人,跟着她走,这一路肯定少不了风风雨雨,安稳没有,危险倒是随时随地可能出现,而他两世苦练的武功也不愁用武之地。
田力心中大定,睡意全无。他站在宿舍前的廊下,盘起了拳。
身后城墙上的刁斗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田力依然全神贯注,一次又一次的练拳。他的脚贴着地面,脚心微微缩起,仿佛踩在乌衣堂那条步步生莲的石径上。第一步踏出,涌泉穴仿佛都在呼吸,脚踝处的凹坑微微跳动,仿佛沉睡的猛兽即将苏醒。
田力脑中一片空明,什么也没有,又什么都洞彻在心。身外的一切都化作虚无,体内的一切却变得那么真实。他能感受到血液在体内奔流,他能感受到每一根筋络肌肉在拉伸扭转,他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热气在酝酿升腾,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每一个毛孔都在大口大口的呼吸。
当晨曦照亮了百花楼顶的茉莉花,田力收势,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练了大半夜的武,他却没有一点困意,反而觉得精神抖擞,神清气爽,比站了一夜的桩还要舒服。他仰起头,双手合什,喃喃自语。
“师傅,我明白了。”
身后一阵轻响,北宫雁揉着眼睛走了出来,见田力站在廊下,吃了一惊。“你是起得早,还是一夜没睡?”
田力心情愉快,给了北宫雁一个灿烂的笑脸。“你猜。”
北宫雁哭笑不得。“我知道你好武,恨不得一夜就练成绝世武功,不过过犹不及,你也别练得太狠了。武功要循序渐进,练得太狠会伤筋骨。”
“你这么关心我?不如你去打水,侍候少庄主洗漱,我抓紧时间去眯会儿。”
“去吧,去吧。”北宫雁将田力推进屋里,拿出盆,打水去了。田力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又仿佛没睡,身边所有的动静都一清二楚,却又像风儿吹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当他再次被姚梦云叫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姚梦云也打扮得干干净净,只是穿的不是她日常的衣服,而是一套半旧的青衣,应该是北宫雁的。桌上摆着早餐,碗筷都摆好了,就等着他吃。
“北宫雁呢?”
“她已经去校场了。”姚梦云说道:“你抓紧时间吃,吃完我们。”
一想到那,田力就有点头大。上下四层,那得花多少功夫打扫啊。“少庄主,为什么不让花君安排几个奴仆,非得你亲自动手?”
“这么好的差使,我怎么能让别人插手?田力,你忘了我昨天说的话吗?”
田力无奈地耸耸肩,坐在桌前,风卷残云般的将早餐吃完。收拾完后,他和姚梦云一。一进门,他就发现不的院子里已经有人打扫过了,墙角的杂草被拔得干干净净,六只大铜缸也被洗涮得干干净净,正对大门的两只铜缸里还装满了清水。
“这是……”
“北宫雁做的。她说你守夜辛苦,让你多睡一会儿,她将这里的准备工作做好,我们打扫起来也轻松一些。”
田力非常满意。“好,这姑娘是个能当家的。”
姚梦云的眼神有些不善。“你是在说我不能当家吗?”
“当然不是,怎么敢呢。”田力笑道:“你们各有千秋,不相上下。你是上得厅堂,货真价实的贵妇,她是下得厨房,真材实料的媳妇。”
姚梦云忍不住笑了。“就你话多。别卖弄口才了,赶紧干活吧。”
说是一起干活,不过姚梦云显然没这方面的经验,活没干多少,倒把自己弄得一头一脸的灰。田力只好让她在一旁休息,自己爬上爬下,打扫清除。姚梦云也没闲着,她将书架的书都拿了下来,对照目录一本本的整理,哪本还在,哪本缺失,又有哪本不知下落,一一登记在册。
忙了一整天,田力总算将顶搂打扫干净。原本又脏又乱的房间焕然一新,蜘蛛网被扫掉了,灰尘不见了,东倒西歪的书也被摆放整齐。一张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