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龙井井口开合仅在一瞬之间,然而对高阳正则来说,那就是生与死的距离。大脑一片空白,躯体就这样陷入无尽的深渊黑洞之中,不知深浅,仿佛灵魂也能够被其吞噬。
飘然而落,耳边似乎并没有听到急促的风声,高阳正则潜意识里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劲。按理说自己掉落进锁龙井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是却依旧没有触到井底甚至井水之类的东西。就算锁龙井深不可测,但是西山的海拔并不高,又怎么可能这样漫无边际的坠落呢?
脑海里就这么想着,其实高阳正则并没有发现自己从未睁开双眼,而对周身一切的判断也不过是凭空臆测。那么事实又是如何呢,黑漆漆的井中闪现出一团光明,发光的本源之物正是高阳正则胸前佩戴的寻龙珏。
在无人得见的锁龙井里,寻龙珏的光芒越来越亮,而高阳正则的身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衣服、头发、四肢就如同阳光下的积雪,毫无痕迹的消解、化为乌有。
一种困顿疲倦的感觉袭上高阳正则心头,那种感觉就像是数日没能合眼的人终于躺倒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自一沾上枕头的那一刻就不再想睁开眼。脑海中浮现起童年的点点滴滴,虽不见得都是顺心如意,然而事事都充满了温情与乐趣。
高阳正则紧闭双眼,脸上却浮现出了柔和的笑容,这就是灵魂离体的死亡时刻吗?似乎并没有什么痛苦可言,反而其中的曼妙之处让人沉醉不愿意醒来。
就在高阳正则完全消散的时候,寻龙珏周身绿光大盛,俶尔化身成为一条翡翠神龙。一声龙吟打破沉寂,遨游于时空之间,光芒一闪即逝,锁龙井再次回归到平静的黑暗之中。
-----------------------------------------------------------
层层宫阙,千条瑞霭,万朵祥云。碧沉沉的琉璃瓦顶,红灿灿的玉石立柱,檐角的朝风,柱刻的盘龙皆是栩栩如生。仿佛挥手之间便会遨游于天际,发出悦耳的龙吟。
门前的玉麒麟气势威武不凡,从爪牙到鬃毛无一处不是精雕细琢,即便是鲁班在世怕也难将麒麟雕刻的如此精致完美。门口左右两个金甲神人侍立两旁,一杆亮银点钢枪,一柄青龙偃月刀,宛如画中门神。
檐头一块匾额神光涌现,上书“净明殿”三个大字,字字笔走龙蛇,龙飞凤舞。
殿内院中竟然有一棵清奇古松,松树下一浅灰、一月白两个道人对弈。浅灰道袍的道人看起来四五十许,道貌岸然,fēng_liú儒雅。而白色道袍的道人则是满头白发,不过鹤发童颜,精神奕奕,显然都是得道之人。
灰袍道人手执一子正欲落下,忽然眉头一皱又将棋子放回棋笥之中,目眺远方不知看向何处。
白色道袍的老者道:“许真君,何意至此乱了心境?”
许旌阳微微一笑道:“太白兄有所不知,吾早年成道之时曾关押了一条作恶的小龙,不知为何年岁未至却已然脱了樊笼之困,故此寻思一番!”
太白金星道:“若是不能决断不若让千里眼、顺风耳探查一番,探明究竟即可!”
“那倒不必!一条未成气候的妖龙而已,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许旌阳果断回绝了太白金星的提议,毕竟是自己早年道法不精留下的一些隐患,如何肯搞到人尽皆知,平白丢了面子。
“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吧!”太白金星也不多劝,说道:“该你落子了!”
许旌阳内心深处隐隐有些不明,毕竟道行也是到了高深之处,道心通明,凡事皆有所感悟。而这条与自己有着因果牵绊的黑龙却如混沌一般,想不清、算不明。怎么说来都不太应该,就算自己不精于数术之道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在太白金星的审视之下他也不好再过深究,许旌阳再次执起放下的棋子思考着该落在何处。当年的一场卓越功绩,到如今怎会放在心中,地位变了、心境也变了。
彭蠡湖下,暗流涌动。如渊似海沉寂不动的湖水霍然翻滚起来,一条横亘于湖底的山岭突然震颤起来,仿佛大地之裂变。本来自由自在的鱼鳖一下子也都惊慌失措起来,在水中慌乱的游着四散而逃,原来死一般的水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待浑浊不堪的泥水慢慢沉寂下来,一条十余丈长的黑色龙尾何时暴露在湖水之中,随意几下搅动就引得湖水倒转、泥沙飞流。任谁也难以想到,彭蠡湖下竟有如此深不可测的一道渊壑,更不会有人知道在这深渊下面还紧锁着一条黑龙。
黑龙迷茫的睁开双眼,本能的扭动着躯体,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
没错!就是迷茫!这是一双如灯笼的眼睛中展现出来的神情。此时睁开龙眼的高阳正则陷入了一种庄周梦蝶的迷茫,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虽然这是一条数十米长、比水桶还粗的庞然大物,但是胡乱扭动的样子倒不是那么可怕。他已经不只是原本的那条杀气囹囹的黑龙,因为他已经被替换了一道人的灵魂,正是落入锁龙井中的高阳正则。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高阳正则也就清楚了当前的状况,虽然身死的情况没有躲避掉,但是现在以一种特殊的情况活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自己变成了一个这样的大玩意儿,虽然对身体有些不适应、很难控制,但是他并不抵触,要知道中国人从来都自称为龙的传人。这虽然只是一条蛟龙,但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