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回到府衙官署,就见门前伫立着一尊大佛,周围人进出皆屏息踮脚,绕着他走,场面一时格外好笑。
“阿兄!你怎么来了?”虞韶九笑出声来,疾步上前,仰头看他。是的,我们的虞大将军如今身高一米九,而我们的虞小侯的身高就不透露了,最萌身高差跑不了了。
虞渊上前,将人半拥,跨进府门,道:“来给你送午膳。”
“就算是太子殿下找你,也不能误了午膳时辰。”
虞韶九丝毫不意外阿兄为何会知道自己同太子的行踪,事实上,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家阿兄这是分分钟要造反的节奏啊!隐藏在各处的虞府暗卫齐齐打了个喷嚏。
“阿兄,难不成我还能拒绝人家太子殿下的相邀?”
“有何不可?”虞渊无所谓道,语气漠然。
虞韶九真要给他阿兄这种藐视皇权的态度给跪了,“虞大将军你说得轻巧,哼,我反正已经将话带到了,相信太子很快就会行动了。给他找点事做,免得整日一副中二少年全世界负我模样。”
虞渊低下头瞧着怀里的人,那人昳丽冠绝的脸上满满的得意洋洋,浑身散发着“我是不是很厉害快来夸我”的讯息,像极了一只翘着毛茸茸尾巴向你撒娇的金贵猫咪,分外惹人怜爱。
虞渊捏了捏他的翘鼻,刚才还像一尊煞神的男子笑道:“嗯,我们冉冉最是厉害,剩下的便是请君入瓮了。”
玄甲绯衣,二人青丝缠绕,相视而笑,相携而去的身影看呆了新入职的官吏,暗道:“贺公赞我为谪仙人,吾本熏熏然,奈何今日方知,真正的谪仙人在此处。”
冬日飞去,乱红复来,虞府庭院已然一片□□荣荣。
花厅里,婢子一眼不错,小心翼翼地看着毛毯子上的小小拂菻狗,这可是娘子的爱宠,同时也是九郎爱宠诞下的第一窝崽子,可得照顾好了,若是有个好歹,惹得九郎伤心,奴可就万死不辞了。
榻上,适逢大暑,难得在家休息的樊郎和七娘正在吃冰。
是的,虞韶九的种种美食,到头来造福的,永远是周围人,他自己却总是被旁人盯着不许多吃。
“你说,咱家九郎也已经年十有六了,是不是该议亲了?”
“你怎么不先担心三郎二十又一,至今未娶呢?”傻爹虞樊向来秉承的是让孩子们自己找合心意,想当年,自家娘子不就是自己一眼相中,转而立马求亲的?
“那铁疙瘩,我已经不指望他能尽快让我抱孙子了。”七娘对着一把年纪的大儿子十分无奈。
“依我看,你要给九郎议亲,还得同三郎商量去,三郎把咱小九郎当儿子养着,你总得过得了他那关。”虞樊甩锅的能力一流。
七娘却是没有应他,反而陷入了沉思。
俩玩闹踢鞠的声音传来,穿堂而过的凉风习习,七娘的下一句话有些飘忽,散在一片蝉鸣中,隐隐约约。
“樊郎,你觉不觉得,咱家九郎三郎太过亲密了?”
无人回答,转身望去,自家阿郎已经吃饱喝足,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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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开元二十五年,太子李鸿,改其名为李瑛。瑛上元节宴上进献开元稻(占城稻),言其为大唐盛世祥瑞,全因当今圣上盖世功劳,应运而出,请求圣上广推,布天家恩泽于大唐黎民。
圣上听其所言,既感其心系天下,又喜其祥瑞之说(马屁拍到点上了),当即大笔一挥,大笔赏赐送入东宫。其后更是命太子主持开元稻一事,六部配合,自此,太子重回朝堂。此时,离太子监国仅余五年。
当夜,武惠妃宫里瓷器摔得一片狼藉。
是年四月,咸宜公主驸马杨洄再次向武惠妃构陷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三人同太子妃兄长薛锈有不轨之心,武惠妃听信,大怒,恨不能将之处之而后快。遂派人假装太子母妃宫中之人传信于太子殿下,言“宫中有贼,请介以入。”太子瑛从之。
东宫,气氛紧张,太子卫率(太子的护卫队)身披铠甲,手持利器,整装待发,待鄂王,光王来齐,三人并百余卫率从东宫出发。
待行至宫门口,只见空无一人的宫门,一身白衣,恍若谪仙的虞家九郎立于朱红宫墙之下,冷冽清粼的眼神望来,让太子瑛因为焦急暴躁而混沌的头脑有一瞬间的清醒。
“九郎怎么来了?此时不便招待,还请九郎担待。”太子瑛虽是有片刻清醒,但母妃宫中遭贼还是让他心急如焚地想要前去救人。
“太子这般大张旗鼓,欲往何处去?”
“后宫来信,母妃和其他几位妃子宫殿有贼人侵入,我同弟弟欲往宫中相助。”要是眼前此人不是九郎,恐怕暴躁的太子会直接将人扔出去,还会容他在这里问东问西。但这会是虞家九郎,太子只得耐下心来一一应答。
“殿下可知,这是何人的皇宫?后宫,又是谁的后宫?太子殿下这般带兵披甲入宫,是等不及想让人治个‘谋反’的罪名吗?”虞韶九的声音很冷,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只有太子瑛听得到,但是却一下子让李瑛的头脑一凉,楞在原地,后背冷汗唰唰地便流了下来。
是了,这是父皇的皇宫,也是父皇的后宫,而身为臣子,这般大张旗鼓地带兵进宫,若是有人在父皇面前参一本,无论他如何辩解,一个谋反的罪名是跑不了了。头脑清醒后,一些方才情急之下未注意的蛛丝马迹便一一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