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肃杀萧条的夜色,竟然在这么小小的一句不太严肃的话中冲刷干净,小石头的魂魄都不曾逗留此地,绝非生老病死这么简单。纸鸢耷拉下肩膀,有气没地出,最后看了一眼宁俞,还是偷偷施法,要看这妖精的来历。
其实宁俞不让她用法术也是以防万一,天界对国殇和凡界对神巫一事在某些方面来说是一致的。国殇几乎被清理干净,贬谪的贬谪,转世的转世,而神巫,则是老一个辈分的或者有些年纪修为的,都被朝廷捉去,最后应当也是慢慢处置,只是不会这么快对这么大数量进行斩首。
而且,纸鸢的法术,几乎是来自罗生堂,就算现在没有人来敦促纸鸢回到仟冥山,但并不意味着没有人盯着这边,只有少被人察觉,纸鸢留在她身边的时间的越长。
只是,还有另一方面,宁俞担心会有余党以及她本身之前的伤会有所影响。
就在纸鸢就要抬手施法,那小孩童还是一脸不满看着地面的小石头,旁边的宁俞却看出了纸鸢有这个想法的苗头,跨步上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就将法力冲散,恰到时机截断了法术。
那小孩童终于又抬眼看过来,纸鸢也有些被抓包的感觉,只讪讪一笑,听宁俞说道,“莫非你是五岳聚灵之地跑出来的灵鹿。”
纸鸢一顿,再望过去,那小孩童果然面部星星点点的亮斑,就连裸露出来的胳膊上都有些黄色的斑记。灵鹿温顺,从古至今都不曾被天界视为妖族,就连凡界也将他们当做灵物,尤其是出生自五岳中的灵鹿,不仅生来就有着灵气,还和凡人很是友好。
君竹一脸冷漠,发出呵呵一笑的声音,睁大眼睛这才正眼看着宁俞,“有些眼光,总算还有人认得出老子的身份。”
那一脸傲娇,纸鸢觉得,那分明就是俯首群臣,等着被瞻仰的态度,以往听见凡界传闻的灵鹿就算见了凡人也不会疏远,而只是站在树林阴翳,等着他人靠近。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譬如凡人看岔了眼,或者,灵鹿会错了意之类的。她扯扯嘴角,终于忍不住挺直了胸膛,说道,“既是五岳的山灵,怎么不好好守护灵气和山神,还跑来这里来干什么?”
君竹没说话,这里头的缘由不大上的台面。其实也并非什么大的事情,凡人总是寂寞无聊的,明明寿命不怎么长,偏偏不好好享受,还要折腾出不少事端,就譬如几个月前,他本来是在齐山山中,和兄族很是和洽生活,偶尔到山下接受一番凡人的崇敬。其实这样也是很有乐趣的,谁知,那群凡人开始生事了。
他们一开始觉得有一些无聊,便要到山上扩修道观,要收徒弟像寺庙一样只是并非是要传送经书道义,而要捉妖修仙!这也就罢了,却因为他们灵鹿从来不曾伤害他们,且作为山灵,骨子里便没有对凡人狠下杀念这种东西,于是,他们为了练手,就将目的放在了山中可见的灵物上,灵鹿。
若说其他的生灵,蛇兔鸟禽等,都是凡物,就算有些修为,都不似灵鹿那般,能驾着彩霞,看着很是有些厉害。
结果不过半个月,庙宇还没有扩修起来,整个队伍却已经壮大了,不少灵鹿都惨成为对象,君竹一顿,喉头一卡,只说到,“凡人杀戮,山灵却有护一方的职责。”
纸鸢心里一声冷笑,灵鹿是最中看不中用的了,还驾着彩霞,周身在夜里还有些微微光晕,其实,也只是能跑得比较快罢了,若是被厉害的修行人遇上,稍微有些邪念,想要对其做些什么,除了逃命,灵鹿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的。嘴上却说道,“还真是了不得。”
但宁俞好歹是个国师,就算注意力都在纸鸢这边,皇帝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是知晓的。几个月前齐山的确有些事故,只是具体缘由他不知晓,修行人对灵鹿下手,导致不到半个月便狂风暴雨,山体略微有些倾塌,这等大事自然瞒不过去,便有官员送了奏折到京师,先是放低姿态,好生说了自己的过失,而后便恳切说道已经将领头的斩首示众,慰藉山神,这连日的暴雨才终于停下来。只是后来剩下的余党便没有什么后续了。
明白事情来龙去脉,宁俞蹲下身,将小石头脖子上的小铁环扯了下来,放在手心好好端详,就连纸鸢也凑过来看着。宁俞早年受了盛文浩的影响,对一些法器灵物都有涉猎,只是,纸鸢对这些死物着实留不下印象,便只好作罢。宁俞忽然手握紧,说道,“既然如此,你却应当看得出来这小铁环的来历,为何会选择它作为容身之处?”
君竹没说话,他呵呵一笑,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必要跟着两个不知身份的人多说什么,他还得先赶回齐山看看状况如何了,说到底,他还是不大敢直接脱离山神远走高飞,毕竟身上还带着些东西。于是看着宁俞握紧的手,心里想着办法。
宁俞还没来得及出手控制住君竹,整个厨屋忽然一亮,一旁的纸鸢很是熟悉这种罗生堂惯有的方式:高调、贵气、亮瞎眼。只是在天界时,几乎没有昼夜之分,这种气势便体现不出来,只有去那湘君或者河伯水下乌黑的神殿时,才能有些效果。
入眼的先是两名穿着天界的女官,耳着玳瑁珠,头顶小巧精致的玉冠,英气却不失柔美。而身上穿着浅青长衫群,腰间束着纹饰浅蓝色腰带,脚蹬青色长靴,总之,很是有罗生堂一股子生灵的视觉冲击。宁俞没说话,知淡淡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少司命,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