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做了个梦,梦里自己还是一朵兰花,一个身穿乌红长衫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个拐木,半掩着双目,就那样一直守着自己。纸鸢感觉自己唤了一声,那人却没什么反应。睁开眼时,自己睡在软软的大床上,被子盖在腰腹上,空气中还弥漫着沉香木的淡雅。纸鸢咋舌,细细回忆突然记不太清的梦,总觉得那人有点儿熟悉,特别是那拐木。
“夫人醒了?”
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纸鸢抬头,才看见宁俞竟就靠卧在自己旁边,手里拿着书,眼神并未看向自己。纸鸢一惊,连忙坐起来,伸出头瞧见了屋子另一边的软塌,有些不明所以。
宁俞轻声一笑,好心解释,“方才夫人一直念叨着‘姥姥’,还拉着为夫不肯撒手,我便直接将夫人抱到床上来了。”
屋子开了窗,偶尔有凉风吹进来,纸鸢只是坐起来,原来她是梦到姥姥了,却转口问道,“你不是没力气吗,怎么还能抱起我?”
“夫人太瘦。”
“......”纸鸢实在觉得这人有些问题,她一个活生生的大妖精,那个小茶杯怎么可能比得上。那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宁俞占她便宜,想到这里,纸鸢憋憋嘴,“没想到你堂堂国师,以前还是个上神,怎么如此好色。”
宁俞别过头,满眼无辜,“是夫人拉着为夫,难不成要为夫跟夫人一起挤那个软塌?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还是说,夫人觉得自己不够为夫怜香惜玉的程度?”
对此纸鸢无法反驳,还觉得十分有道理。但毕竟睡着了她有没有拉着他那可就说不清楚了,纸鸢站起身跨过宁俞下去,不过说起来,这个床倒是当真比软塌舒服,比她屋子里的床也舒服。再四处望望,虽然外头天色有些暗,屋子里点了灯,微黄的光倒是颇有气氛,纸鸢啧啧嘴,瞧瞧这光滑的地面,这纹饰雕刻的屏风,这精致绣过的帘子,这屋子越看越不错。
纸鸢活动活动肩膀,总觉得有些疲惫,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顿,转头问道,“这屏风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还有这个帘子。”说着就走过去,吓了一跳,这、这不是小和尚那屋子的模样吗?!“国师,昨儿还是好好的,怎么我睡了一晚,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靠在床上的宁俞眼神又回到书上,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缓缓才说道,“夫人说喜欢宏安师傅的屋子,今日我便让人改造了一下,夫人觉得可还满意?”
纸鸢嘴角一扯,又过去看了一眼,刚刚好窗户的位置,木床和小桌子的位置毫无差别,和屏风这边的装饰简直风格迥异。又细细琢磨一番宁俞的话,纸鸢回头讷讷问道,“这会儿是晚上了?”
天色昏暗,若是不仔细,倒是和天色不好时的早上分不太清楚。宁俞点点头,“夫人受了浊气,今日东君又来访,便睡久了些。”
这么说来她错过了一场好戏,空前的好戏,纸鸢瘪嘴坐到软塌上,有些埋怨,“你说你这好好的国师府邸,怎么到处都是浊气?这堂堂的天子脚下,繁华京师,怎么全是浊气?这都什么破地方,什么破浊气。连仟冥山脚底下的小村子的当不得,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宁俞扣上书,睥睨过去,有些语气不善,“大概夫人说的浊气,是玉桴。玉桴是国殇,现下的状况,只能依靠别的妖精才能现身。我亦是国殇,便只能依靠夫人了。”
“......”纸鸢眼皮一颤,怪不得自己见玉桴比宁俞频繁,原来如此,便小声念叨‘玉桴莫怪,玉桴莫怪’。连说几声,纸鸢才想到宁俞这会儿的气色比睡前的确好了很多,多看了他几眼,又狗腿儿跑到宁俞旁边,蹲在窗前,问道,“你刚才说,东君见了玉桴?他们可说了什么?”
宁俞手指关节分明,双手相扣,微微叹气,垂眸有些黯然神伤,再抬眼,看向纸鸢的眼神有些哀怨,“我以为,夫人会先关心一下为夫。”
纸鸢啧啧嘴,这人怎么这么麻烦,“国师你瞧着好多了。想来今日的危机去除,那玉桴是怎么说的?东君又怎么说的?”说着想了想以前听到的段子,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是不是两人见面,郎情妾意,互诉衷肠?然后泪眼相望,恩怨化了。于是东君说要回去好好修行,有朝一日,定能救玉桴。而玉桴道磐石无转移,芦苇韧如丝,会一直等着?”
“罢了,夫人,以后多看看书罢。”宁俞心里觉得好笑,这般模样的纸鸢,反而更加可爱,继续道,“不过夫人说的,也差不多如此,就当夫人所说吧。”
听他这么讲,本来前半句还有些愤懑,再听后后面一句,纸鸢十分得意,她就知道,这风花雪月,世俗情感,都不过如此,都一个模子。纸鸢转头看了眼那边的软塌,上面的被子已经撤了,枕头也没了,今夜倒还是真的有些冷。纸鸢心一横,又回到软暖的大床上,就这被子躺回去。宁俞却是一笑,没有阻止。“不过,国师,你身体好转,何时能再叫我法术?之前教我的符箓我都记得了,只是不大会用。”
宁俞略微沉吟,想起今日皇帝给他的诏书,“河之东最近有些不平静,刺使前去查探发现有些不大寻常,陛下让我伤好便去看看。届时夫人一同去吧,实践总学得快些。”
纸鸢挑眉,“有什么不寻常?你先说说,万一是个厉害的妖精,我还是不去了。留在这里学学识字便好。”
倒是个贪生怕死的性子。宁俞哭笑不得,帮纸鸢掖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