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他如今的日子可不好过,因为他去西南,将白成欢一个人留在京城,如今两处的岳父岳母,都是对他满腹怨言,而白祥欢这个他从前的挚友,如今的大舅兄,怕也是不打算放过他。
两人出了正院,白祥欢一路往后院的荷花池边上走,萧绍棠也只低头跟着。
荷花池因为去年的那场大旱,接近干涸,里面原本就不怎么好的那几株荷花早就枯死了,池塘里好几处都露着成了干块的淤泥,一副残相看的萧绍棠心里一阵面目全非的惆怅。
可是想到白成欢,他又十分高兴。
谁能想得到,当初他在白家第一次看到的那个疯女,最终会成为他最心爱的女子呢?
萧绍棠正暗自感慨的时候,白成欢突然说话了:
“其实我是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让你来我们白家。”
萧绍棠惴惴:
“大舅兄何出此言?”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白祥欢看着这个当初他百般羡慕,如今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的昔日好友,愤愤然:
“欢娘原本虽然疯傻,但是她至少不会掺和进外面那些掉脑袋的勾当里去,若是当初不认识你,后来好好找个人家嫁了,何必跟着你过的提心吊胆?”
这……虽然觉得大舅兄这话未免有些偏僻,可萧绍棠此时只能伏低做小,全数认错:
“是,是,都是我的不是,但是还请大舅兄放心,日后我必定会护好成欢,绝不会让她受委屈,宁可我掉了脑袋,也绝不会让她丢了性命!”
“好了!尽是胡说!”
白祥欢如今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自己大舅兄的派头摆的足足的,务必要让萧绍棠知道利害,不敢欺负自家妹妹,于是板着脸训斥道:
“你要是掉了脑袋,我妹妹可就成了寡妇了!实话告诉你,若是我妹妹成了寡妇,我是必定要让她改嫁的,所以你好生珍惜你这条命!对我妹妹好着些,不然我与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
萧绍棠抹了抹额头的汗,连声答应着,不过还是惊愕地觑了白祥欢几眼,实在是不能相信,这是当初那个文弱书生白祥欢!
白祥欢看懂了他的眼神,一声冷哼:
“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要是有个妹妹你试试!”
“是,是,大舅兄教训的是!”
萧绍棠心里是十分戚戚,这是欺负他没有妹妹?
于是他就不怕死地问了一句:
“不过我记得当初是谁说成欢是个祸害来着,是大舅兄不是?”
白祥欢瞬间黑了脸——不提那些不懂事的过去能死啊?!
萧绍棠见此,很满意,也很识趣地转了话题:
“大舅兄可知道何家,如今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去了,都没有人开门?”
这回轮到白祥欢诧异地看着萧绍棠:
“何家的人早就举族搬迁了,你不知道?”
萧绍棠呆住了,父亲真的说动族人,举族搬迁了?
对着萧绍棠是标准强势哥哥的姿态,私下里对着白成欢,白祥欢又变了另一幅面孔。
“当初你疯傻的时候,我嫌弃过你,后来你好了起来,我又常常跟你不对付,如今想来,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哥哥给你赔个礼,还希望你不要跟我这个糊涂哥哥计较,我们兄妹,能将前嫌尽释。”
白祥欢先是满脸诚恳地跟白成欢说道,然后又认认真真地向白成欢行了一礼,吓得白成欢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我从没真心跟你计较过……”
哥哥要单独跟她谈话,就是要说这些?
白祥欢摆摆手:
“你也不必这幅见了鬼的模样,不过是这一年的时间里,父亲在外奔波辛苦,娘亲心中牵挂你,我在外见的事情多了,才慢慢地觉出来,从前我是个没什么用的人。”
“我对你这个妹妹,也实在是不够爱护……过去的事情,如今也不说那么多了,总归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不对。但是哥哥知道,你如今是铁了心的要跟着萧绍棠,把皇帝从龙椅上拉下来,就像当初你跟我说你是想要出去见见世面,但你其实是铁了心地想要借着选秀的名义进京。”
听白祥欢将她当初的用意这么明白地揭出来,白成欢不禁有些赫然。
“当初,是我一意孤行,让娘亲和哥哥担心了……”
“如今说这些,并不是责备你,只是你以后就不在爹娘与我的身边了,不想让我自己心里留下遗憾。”
白祥欢望着她的目光十分和煦,恍惚间白成欢几乎没办法把眼前语气温和的男子和当初那个跟她脸红脖子粗的白祥欢联系起来。
白祥欢却接着说了下去:
“就像你身上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我曾经十分想不通,后来娘亲就劝我,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总之你是我那个自小让人头痛的妹妹无疑,我想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是想跟你说,不管当初你是因为什么一意孤行,既然走到如今这一步了,那无论你将来做什么,我们都不会反对,但是你一定要护好自己,你得记得,虢州还有你的爹娘和兄长,为你日夜牵念。”
“哥哥……”
白成欢从心底深深动容,这样来自兄长的温暖话语,让她骤然间泪盈于睫。
当她重生在这个陌生的家里的时候,她以为她的人生里,就只有不幸与阴霾。
可直到如今,她才终于释怀,因为她在这重重阴霾之下,得到了多少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