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哥,是我。”
门外传来甜美的少女嗓音:
“如今夜长,我亲手炖了甜羹,想请姚大哥尝一尝。”
姚泽赞“啪”地一声将书反扣在了书案上:
“回去!”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举动,代表着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一股深深的怒气从姚泽赞的心底升腾而起——她这样的心思,真是糟蹋了她与林薇的那几分肖似!
“姚大哥,我……”
“不管你怎么想,立刻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冷厉的声音将门外的冯锦娘震在原地,欲要推门的手僵在了身前,手中的托盘摇摇欲坠。
她脸皮再厚,也觉得羞辱,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还是忍不住追问:
“姚大哥,您……我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好?还是我有什么不及夫人?您要是对我无意,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带你回来,只是看你可怜罢了……”
姚泽赞觉得头疼,尽管他什么都没做,可也真是犯了一个大错。
“你没什么不好,但你是你,不能跟我的夫人相比。”
“若是我一定要相比呢?姚大哥,你就当真,一点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我并不是非要跟夫人比,我是真心仰慕姚大哥,就算我留在您身边,只能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屋外的女子如泣如诉,屋内却忽然寂静了下来。
不远处的拐角处,一身锦衣的妇人咬牙切齿地往这边冲:
“这个狐狸精!贱人!”
“夫人,冷静!您这个时候过去可就坐实国公爷和她私相授受了啊!”
她的贴身嬷嬷到底有经验,一把拉住了她。
“可她这么不要脸,国公爷怎么会不动心?”
宁国公夫人很绝望。
府中不是没有小妾,可这样的一个娇滴滴又能豁出去脸皮的女子要是留下来,以后还有她站的地方吗?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姚泽赞的脸色已经完全凝结成了冰霜。
前一刻还说对他真心仰慕的女子,立刻就被他的肃寒之气吓得后退了一大步,几乎撞在了廊檐下的柱子上。
“冯姑娘,其一,我的夫人在我危难之时嫁给我,于我有大恩大德,你根本不能与她相提并论,更不用说比得上她。其二,我对你,并未有过半点喜欢,你想错了,我也不可能留你在我府中为奴为婢。冯小姐难道要我因为收留你一时,就得负责你一辈子?”
“如果冯姑娘还要纠缠,那不必等明天,我立刻就让人送你出府!”
“我……我……”
冯锦娘嗫喏了两声,终于无地自容,扔了手里的托盘,捂着脸转身跑远了,隐隐还能听见她的哭声。
宁国公夫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甚至忘了躲起来别让夫君看见她——
他觉得她对他有大恩大德,那个女子根本就比不上她?
她在他心里,居然也有这么好的时候?
心思简单的宁国公夫人立刻就哭了起来。
一边的嬷嬷急得将她往回拽:
“夫人,快走!被国公爷看见可不得了!”
姚泽赞却已经闻声看了过去,然后走到了妻子面前,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眼前妇人的相貌只是平平,气质更是带着些粗俗,在灯下眼泪模糊的样子也狼狈不堪,毫无国公夫人该有的风范。
可她也是个好人家出身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后宅,从没嫌弃过他落难时的卑微,不离不弃。
他是不能再辜负她了。
“国公爷,我……妾身,妾身……”
见到气度与寻常男子根本不一样的丈夫,宁国公夫人还是习惯性地像初次见他一样紧张,胡乱用袖子揩了揩眼泪,又心里懊悔自己这般不雅,他定然会厌恶。
姚泽赞却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帕子,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
“丽娘,你不必担心。任她再好的女子,我都不会再纳妾的。”
“真的?”宁国公夫人欣喜又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可您已经纳了三个妾室……您要是真喜欢这个冯锦娘,妾身也不是不容人的……”
京城的上元节,她在西北的时候就听说过,向往了很久。
可是他从来都不曾带她出去过,今夜,却带了那个女子去观灯,要说不喜欢,宁国公夫人不敢信。
姚泽赞见她这样,越发愧疚难过起来:
“不是的,我纳妾,并不是喜欢她们。只是那时候,我初到西北,朝不保夕,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别人的刀下,我怕我死了,姚家就要绝了后。所以我才想着,多生几个孩子,仅此而已。”
“丽娘,这些年,辛苦你了。”
能在丈夫远赴京城之后,在西北带着嫡出庶出的一大群孩子和三个妾室将日子撑下去,宁国公夫人也是个很坚韧的女子。
可今日,面对着与从前完全不同的丈夫,她却怎么都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国公爷,这么多年……其实没什么的,能在您心里占个地方,妾身觉得很值得……”
她说了一句,又停了下来。
她还是嘴笨,就像当年第一次见到他,对着那样好看的他,她什么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姚泽赞却伸手,第一次很温柔地将这个手足无措的女子揽入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