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国公夫人霍然抬头怒道:
“我说了,我不稀罕!拿走!不拿走我就砸了它们!”
威国公却自顾自地将盖着那些御赐之物的红色锦缎掀开了。
明润莹亮的两柄玉如意和两盆璀璨耀眼的玉石盆景陡然现了出来,在室内灯火的照耀下迸发出耀眼中带着柔和的光芒。
稍微识货的人都看得出来,虽然只是四样礼物,但质地上乘,又是御赐之物,就算是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也是可以做传家之物的。
但在威国公夫人眼里,却怎么看它们怎么刺眼。
她起身抓起一柄玉如意就要往地上砸。
“你若是想砸,那就砸了它们,然后大不了整个国公府给你陪葬!”
自从孝元皇后薨逝之后几乎没有对威国公夫人再说过重话的威国公彻底沉了脸色。
威国公夫人的手臂蓦然僵在了半空。
看向威国公的眼神却充满了讽刺:
“原来你也贪生怕死啊!你的骨肉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那些锥心之痛你全然不记得是不是?!”
“我如何不记得?可是你如此针对成欢,又有什么用?又能挽回什么?真到了反目那一日,除了亲者痛,仇者快,还能怎么样?”
威国公从来都没有像如今这样,感觉整个府里都弥漫着一股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之感。
愁云惨雾都不足以形容!
可这都是因为什么呢?
“成欢不是你我的亲女儿,可她又做错了什么?作孽的都是我徐家的人,那时她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就算不是我们亲生,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对你的孝顺都是假的吗?你对她这么多年的疼爱也是假的吗?既然已经不能挽回,徐淑宁也已经罪有应得,将这么多的痛苦全压在她身上又有什么用?”
刚开始的时候,威国公确实如同威国公夫人一样,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可这些天,往事总是不由自主的袭上心头——
那不是一件东西,也不是一个木偶,那是他们一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了十六年的女儿啊!
威国公夫人愣愣地看着这些日子对她百依百顺,此刻却勃然大怒的威国公,手里的玉如意到底还是跌落在地。
好在冬日里铺上去的厚地毯接住了那柄玉如意,没有让它粉身碎骨。
“难道都是我的错?不是她的错,难道都是我的错?是,你母亲已经入了土,你妹妹已经有了报应,所以我连恨都不能恨了?是不是?”
威国公夫人低低地嘶吼,像一只受了伤却不知所措的母兽。
“好好好,你恨,你尽管恨!只要你将来不后悔!”
威国公已经知道多说无益,拂袖而去。
门一打开,见自己的儿子正在门外。
“父亲。”
徐成霖原本是不打算将这些东西拿到母亲面前来的,可他没想到父亲的动作比他更迅速。
威国公眼底余怒未消,看到是徐成霖,还是按捺了怒气道:
“有空多劝劝你母亲,难道还真想这样成了仇吗?”
“儿子知道了。”
徐成霖恭敬地应了,但他其实并不知道这要怎么去劝。
父母的争吵他已经听到了。
成欢又有什么错呢?可他也知道母亲的性格。
强硬了一辈子的母亲,她的爱恨就如同她的性格一样分明。
在这短短的时日之内,母亲是没有办法释怀的。
屋内传来威国公夫人压抑的哭声,徐成霖心中酸痛,只能走了进去好生安慰。
威国公府愁云惨雾,按说应该欢欢喜喜的承恩公府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祥欢从西北过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途经虢州的时候,因为父亲的嘱咐,他还是回了白家老宅一趟,代替父亲去探望白老太太。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探望,就被自己的亲祖母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给赖上了。
白老太太不仅对他百般为难,还非要跟着他上京城。
白祥欢就是再傻也知道,带着白老太太上京城,那就是给自己一家人找不痛快去了。
但从前面对白老太太的时候,多是他的母亲李氏冲锋在前,他到底是没有怎样领略过白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
刚刚说了几句拒绝的话,老太太就哭天喊地,直喊他们一家人不孝顺。
要是从前,白老太太在家里就算喊破嗓子,也没人管她。
偏偏如今白大太太硬是宣扬得人人都知道,弘农县白家是皇后娘娘的母族。
有些不知道白家老宅与白家三房内情的人,就起了奉承巴结的心,与白家老宅来往频繁。
白老太太逮着人就哭诉,控诉自己的儿媳妇只知道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把她一个老太太扔在虢州不管不问。
于是就有一些女眷跟着起哄,指责白祥欢:
“祥哥儿,纵然你们祖母从前有再多的不是,你们也不能违了孝道呀!你就多带一个老太太去京城,又能多吃你们多少,多喝你们多少?”
“听说你们祖母也是有诰封的,怎么就不能让她去见见皇上?不过就是一个老人家的心愿罢了,你们就是为着皇后娘娘的名声,也不能这样不孝顺!”
白祥欢虽说这一年多以来也比从前涨了些见识,可到底敌不过“名声”二字,唯恐如他们所说,坏了成欢的名声。
最后没办法,咬咬牙,自作主张将白老太太带上了。
白老太太原本还准备带上大儿子一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