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在先帝在时,曾经是宫里最为热闹的宫殿,也曾经是最为落寞的
乔皇后风光的时候,上阳宫中花团锦簇,乔皇后逝去之后,这里就成了她一个人的灵堂。
绿树环绕,宫门巍峨,都掩不去因为常年无人的森森冷清之意。
虽然是炎热的夏季,但是人一靠近这里,还是觉得从骨子里发冷。
阿花抚了抚自己单薄的衣衫,觉得自己刚刚打得那个冷颤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面色平静的白成欢,嘟囔道:
“皇后娘娘,孝静皇太后的灵位,还要在这里存放吗?”
白成欢略略颔首:
“是的,既然都放了这么些年了,就先放着吧,逢年过节,上柱香也方便。”
“可是娘娘您都没有见过孝静皇太后,您为什么要对孝静皇太后这么恭敬啊?”
阿花知道白成欢常常会来上阳宫附近徘徊,如娘娘所说,遇到清明端午这样的节气,还要来上柱香。
但是孝静皇太后,那不是从前先帝昭烈帝的皇后吗?娘娘又从来没有见过。
阿花说话的时机太突然,摇蕙拦都没能拦得住,此刻听她这么不知轻重地追问,更是脸色都白了几分,这个脑子缺根弦的,怎么什么都敢问?
摇蕙正要如同往常一般呵斥阿花,却听得皇后娘娘声音平和地答道:
“本宫是不曾见过孝静皇太后,但是在本宫心里,孝静皇太后一定是一个宽和慈爱的人,神往已久,所以,供着她的牌位,也算是心里的一份敬意。”
萧绍棠登基之后,对后宫的太妃太嫔加封的时候,顺带着也对乔皇后进行了追封,谥号为孝静皇太后。
这也是她对乔皇后的一份心意。
虽然从她彻底明白徐成欢的身世那一日起,她就已经知道了当年先帝为何会那样对待乔皇后。
他大概是发现了乔皇后曾经对他不忠,但是又没有找到任何的证据。
他爱过乔皇后,所以也恨着乔皇后,不愿意再宠爱她,却又无法彻底将她割舍,所以最后乔皇后才以皇后之尊,在冷宫寂寂而逝,甚至薨逝之后,依旧能入葬皇陵。
先帝与乔皇后,还有詹士春与淑太妃,他们的往事,白成欢不曾见到过,最终也不曾知晓其中的是非曲直,但她终究无法否认,乔皇后是徐成欢的生母,并且对她呵护多年的事实。
她没办法对乔皇后有一丝一毫的不恭敬。
微微恍神中,耳边传来阿花天真的声音:
“哦,这样啊,那就这样吧,反正这宫里都得听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想如何,就如何!”
白成欢只是笑了笑,抬脚上了上阳宫大门前的石阶。
连没心没肺的阿花都知道问这个问题了,更不必说别的人。
今日这一答,想必日后不会有人再来问她为何要保留废帝在时,上阳宫中的这个牌位。
上阳宫中的华美,因为常年有人打扫,一如往昔。
只不过偌大的正殿里,终究是连阳光都无法照进来。
孝静皇太后的牌位孤零零地立在桌案上,白成欢在她牌位前站定,伸手抚了抚乌木制成的灵牌,发觉宫人打扫果然用心,灵牌上不染一丝尘埃。
“乔皇后……我为您取的谥号是孝静,安宁静好的‘静’,也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
她垂头喃喃,一边的凤座上,是还残留着当年那个有倾城之姿的女子那淡淡的温柔。
在白成欢的心里,乔皇后短暂的一生,跌宕起伏,也不知道她作为皇后的日子里有没有真正地快乐过,有没有过她觉得安宁静好的日子。
“娘娘,这里常年无人,寒气重,我们早些回去吧,不然,皇上又该找了……”
每每白成欢来祭拜乔皇后,所有人都是在庭院中等候,唯有知道内情的摇蕙可以跟随她,却也只能止步中庭。
今日摇蕙站在殿门口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见皇后娘娘还不出去,心里不安,轻轻地推门劝道。
白成欢应了一声,然后依言往外走。
临跨出门槛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空荡荡的大殿上,似乎有一个周身萦绕温馨的女子在对她微笑。
她忍住了眼眶里涌上来的热潮,对着那虚无的凤座笑了笑。
母亲,您的苦心,没有白费。
至少,如今的我,能够如您所期待的那样,欢欢乐乐地活在这个世上,忘记那些不好的,留下美好的,良人相伴,子嗣相随。
走出上阳宫的时候,迎面铺洒下来的阳光,让白成欢重新感受到了这个世间的炙热。
远远的小路上,玄金二色常服的萧绍棠匆匆往这边走。
“欢欢!”
离得老远,他就大声喊她,意气风发的模样恍惚还是当初急切的少年。
白成欢心底的最后一点暗沉如同冬日的积雪见了炎夏的烈阳一般,就此消逝。
她笑着迎了上去:
“我不过是出来逛逛,你又要来找,难道在宫里,我还能丢了不成?”
萧绍棠当着一众宫人的面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一把扯住了她的手,低头看着她已经高高地挺了起来的肚子:
“这都快要到产期了,你不好好待着,还到处乱跑,是要急死我?”
“就是快要生了,王太医才一再说让我多走动,万万不能躺着不动,我可是听王太医的!”
白成欢十分有理有据。
萧绍棠才不理那么多:
“那王太医也没说让你常往上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