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晨最黑最冷的夜晚里,赵海鹏盯着那渐渐化成一滩血水的猪头妖尸,一动不动。
须臾,又猛吸了一口烟后,赵海鹏从口中拔出香烟,弹灭了烟头。
他指着那猪头妖的猪头道:“这颗头,叫‘剁耳祭’听说是元末以来,民间盂兰盆节用,于祭祀恶鬼的‘生主’!”
“生主?”我重复,又不解的问道:“啥是个生主?”
见问,赵海鹏反问我道:“现实中,你见过鬼没有?”
对问,我挠了挠头道:“梦里和幻觉中见过算么?”
听了我的回答,赵海鹏笑道:“鬼只不过是人想象中的一个概念,不说没有,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摆出来祭祀呀!”
续而,赵海鹏又详细对我道:“所以说古人祭祀神鬼,多以配主和偶像,代替那些先贤精怪的实体,这种表征性的东西,叫‘物以配主’。”
而表征祀主的物,从总体上说,又分三类,分别是“木主,偶像和生主”,其中木主比较好理解,就是在不知道先贤或者鬼怪长什么样子的前提下,用木渎,纸张写下先贤的牌位名号祭祀。因为是以木代主,故而称为木主。
相对于木主,偶像更好理解,就是把祭的神灵精怪直接画成相似的样子,随后崇拜祭祀的过程,我们在庙宇中所见的佛像,就是如此。
除了以上两点之外,则还有一种被称作“生主”的东西,一般祭祀上比较少用,也……比较血腥。
“生主”是这三种民间祭祀中最为复杂的一类,因为它没有特定的形式,笼统来说,它其实就是把一个连祭祀者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形容,或者什么样子的玩意,用类似的东西表征出来。
对此,赵海鹏举例子说,就好像中国神话里的九尾狐仙,在东北那边往往写个红大仙的名号加以祭祀,算木主,但是在我们这边,老辈子人却传说因为红大仙并不认识字,你写了也白写,故而过去一盖用纸草包裹的“木断”再披上一张狐狸皮代替。
那么如此一来,木材加狐狸皮所制成的这个四不像,便就是赵海鹏所说的“生主”了。
具体又说到我们面前的这个猪头时,赵海鹏则告诉我,这是典型的饿死鬼的生主。
因为毕竟,饿死鬼这三个字实在是不好听,更不好拿毛笔写出来,故而古人在盂兰节上为他们超度亡魂时,多以猪头代替。
为什么拿猪头代替呢?其实道理也特别简单,毕竟在古人眼中,猪这种动物好逸恶劳,多吃多睡,最后还要挨上一刀,其品行简直和传说中饿死鬼的样子如出一辙。
不过,除此之外,猪也是人畜兴旺,多福多宝的象征,故而把个饿鬼与猪头联系起来,自然也是大家希望在超度完这些饿鬼之后,能获得好的回报与轮回。
……赵海鹏说至此,我明白了八九分了,但是转念一想,又感觉不甚对。
于是,我就又问赵海鹏道:“我说老赵,你怎么知道这个猪头一定是那饿死鬼的生主呢?在我看来,这仅仅是个普通的猪头呀!大街上一百多一个有的是,还送调料呢!”
见问,赵海鹏伸出手,指了指那猪头的鼻孔道:“你看看那里边是什么?”
随着赵海鹏的话,我好奇的低头看下去,忍着恶心的感觉,望向这猪头妖渐渐“融化”的鼻孔。
此时,猪头妖被我插穿鼻梁的木头还在,但从鼻孔中向内望去,却看不见那一段明白色的木断,而只能看见……两个黑漆漆的大枣。
“大枣?”我愕然问赵海鹏道:“鼻子里塞着两个大枣?!”
随问,赵海鹏点头道:“我哥告诉过我,这用于祭祀恶鬼的生主,和寻常卖的猪头是不一样的,它必须是白猪的猪头,而且还要经过特殊处理……”
据赵海鹏回忆,这种用于做恶鬼的猪头,除去一般的放血,退毛等一般动作之外,还得在鼻孔中塞入大枣,耳朵中放入桂圆或桂皮,最后脖颈入刀的地方,用松木火烧燎一把才算完成。
之后完成的这个饿鬼“生主”,会在盂兰节前后摆放三天,以各种美食供奉。
随后,善男信女们待供奉结束后便将这头颅买在坟地里,任其自由腐败。
……说道这里,赵海鹏又不无兴致的告诉我道:“恶鬼的生主不能用火烧,因为根据记载,他们本来就来自于焰口地狱,受地火之苦,你用火烧,只能让他们更加愤怒!”
听完赵海鹏的话,我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面前的这个东西,到底能不能用火烧,烧了之后能不能吃,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听完之后……我却莫名其妙的感觉有点饿。
带着那种奇怪的饥饿感,我问老赵道:“赵哥,你说了这么多……我有点明白了!咱们不会被饿鬼给缠上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找上我们呢?”
听着我的询问,赵海鹏没有直接回答我。
他只是在摇了摇头后,冲那只猪头妖怪的残尸示意道:“那你……再看看这尸体吧!”
随着老赵的话,我再次将目光放远,望向这一具基本上已经化成血水的猪尸。
在路灯之下,我们又仔细看着那已经被三尸虫啃食殆尽的尸体,详细之下我却又发现,这猪头与身体……竟然是用某种细线缝合在一起的。
简单看去,在猪头妖已经腐烂的尸骨间,除去有许多米粒大小不断进出的小虫子之外,更有许多白色,黑色的小线头,这些线头非常缜密的穿梭于猪头妖怪的皮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