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鹏和赵海鲲差了近十岁,所以童年的经历也有许多的不同。
在赵海鲲的记忆中,十年浩劫刚刚过完时是他童年的开始。
那个时候,两兄弟的亲爹赵德广虽然已经从牛棚里放了回来,但是还带着本能的谨慎与胆小。
因为壮年和父辈的不幸经历,赵德广的“职业病”非常严重,平时走路睡觉都战战兢兢,生怕被什么人揪住小辫子批斗,就连走窄路田埂上遇见个村子里的熟人,那也是立刻正立在路旁,把大道让出来,等人家走过去之后,才敢走开。
有这么一个亲爹,赵海鲲的童年可谓是十分压抑的,再加上赵家经济拮据,便没少受同村娃的白眼与奚落。
不过,在赵海鲲十岁时,家里发生的一件意外事情,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和他爹在村民邻里眼中的地位,而也正是那件事,另赵海鲲见到了一次伯奇。
这次事件的起因,要从赵家楼北的一座煤矿开始说起。
当年在赵家楼北,有一座县政府开设的小煤窑,那煤窑不大,但每天上工的也有百十来号人。
过去的时候,农村里穷,信息也不便,所以这个小煤矿,便成了村民眼中远近闻名,十里八乡,人人羡慕的“特大形国有企业”。
毫不夸张的说,在村民们眼中,这样的国有企业,那是打着灯笼也进不去的地方!
不过偶尔,矿上也会来村里招人,而每到那个时候,谁要是能托关系进去,那在大家眼里可真是打着灯笼还烧高香的运气,会被街里邻居羡慕出红眼病来的。
往往到那个时候,即将去上工的村民会在三天前出门,往街坊四邻家道喜约餐,然后跑祖坟中烧上一只高香,最后还得在出发前的第二天杀猪杀鸡,好好的请支书,村长等大小领导,以及相好的村民好好吃上一桌,这祝规模,简直就和古代读书人考上秀才有一拼。
当然了,这些个事情,本来和赵家关系不大,因为赵德广出身不好,在村里又是小姓,实在没啥亲朋帮衬,更不可能跑到矿上去,干什么工人的工作。
不过……命运这种东西往往是不可捉摸的,这一切本来与赵家八竿子打不到的事情,却因为赵海鲲的亲娘而扯到了一起。
那一年,赵海鲲的弟弟赵海鹏出生了,家里上下都很高兴,但是一下子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便自然多了一些负担。
虽然孩子还小,可生活的压力也还是增加了不少,因此赵海鲲的娘便找到孩子他爹,讨论了一下未来的生计问题。
媳妇告诉赵德广,说赵家楼村的地差土贫,老赵家光靠种自留地和工分肯定是不够两个孩子的,而且以后要是在有老三,老四,生活只会越来越难。
故而,他们得赶紧想办法,要多挣些钱来补贴家用才成。
这件事,赵德广是赞成的,可问题是赵德广人太实在,又不会啥特殊技能,故而实在想不出啥赚钱的方法,因而也就只能对着媳妇干瞪眼,问她有何良策。
虽然赵德广表现的很无能,但毕竟早知道自己老头子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庄家人,所这老赵家的女主人到也不意。
因而,她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径直告诉赵德广,说过两天北矿上要来村里招人,她托她爹打听了,人家正好需要一个蒸馒头做菜的厨子。
所以媳妇说,既然赵德广会祖上传下来的做菜本事,便不如去试一下,想来仰仗老赵家六百年的能耐,他应该能够录取上。
而要是真能当上矿里的厨子,一个月四十块钱的工资不说,据说每天还能吃到“二米面饼子”和“豆面棋”,待遇之高,亮瞎狗眼。
这件事儿,听上去顺风顺水,也另赵德广颇为动心,因此他便按照媳妇的意思,准备去矿上试一试。
可没蹭想的是,赵德广的这一次“仕途”之路,还没迈腿,便在赵家楼村村长那里碰了壁。
为什么去矿上上班却会在本地村长家碰壁呢?这和那个特殊年代的人事背景有关系。
在文化革命和改革开放初期,单位都是国营企业,不对外招工,所有用工指标,只对行政单位委派,谁要是想去工厂上班或者面试,就必须得有村推荐,也得有村、社区或者街道的介绍信。
而赵德广这封去北矿煤窑的介绍信,当时赵家楼村的老村长,死活都不给开。
之所以村长不给开,并不是因为他和赵德广有啥过结,只因为赵德广来的有点晚,这个去矿上当厨子的名额,早已被他私下里给了自己的小儿子了。
鲁南赵家的做菜本事,全村的人心知肚明,所以那位老村长非常明白,一旦再给赵德广开了介绍信去应聘,那么他的小儿子便是彻底没有机会的。
为了自己孩子的前途,这位村长便也死不要脸的对赵德广的要求一拖再拖。
因此,赵德广三天去了五回,吃了三次闭门更,一次被劝说了回去,另一次则因为老村长的钢笔没墨水,没有开成。这些当然都是借口。
这样非人的待遇,让赵德广一家迅速成了村子里的笑柄。那些村头巷尾的长舌妇们,便也七嘴八舌,把老村长的用心揣摩了出来。
事情扩大之后,赵德广心知肚明但无可奈何,可是他的那个媳妇,坚决不干了!
一听说自己家的男人受了这样的气,这个强大的女人当时便怒目圆睁、火冒三丈,随后她拉着赵海鲲,抱着赵海鹏,直奔村大队部,把个村长室的门牢牢堵住,又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