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高挂,西湖水静,清清凉凉向四周氤氲开来。
醒……这次是真的,邬铃躺在“月沉海”边儿的草地上,身边坐着的是贺连,正在喝着一坛酒。
“你!”邬铃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愤怒地指着贺连。
“你醒了?”贺连微醺。
邬铃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脸这身量,不再是镜子里的女人,又是自己了。
“困了为什么不在家睡?”贺连淡淡道,“一个人睡在这儿……”
张了半天嘴,邬铃琢磨着要是实话实说,说自己是出来找他的,在刚才的亲密事情发生以后这样的说法——很不合适!极其不合适!
“做梦了?”贺连又喝了一口。
做梦?他把这件事叫做梦!邬铃觉得贺连就是一个小人,明明是他把自己带到水底,然后还……想着刚才的场景,邬铃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我才十一岁不到,你还真下得去手。”邬铃嘴上的吻痕尚在。
贺连看着邬铃,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道:“别瞎想了,回去吧。”
跟着贺连往回走,邬铃嘴里犹自嘀嘀咕咕:“你怎么在这儿的?”
“你要习惯叫我师傅。”贺连道。
邬铃也没反驳:“只有咱们两个的时候不叫,行不行?”
贺连没理她。
“你在这儿,洗澡?”邬铃忽然想起来贺连说出来沐浴的。
贺连点了点头。
两人走了一会儿,见到了迎来的南杨。
“师姐,可是找到你了,急死我了!”南杨是真急了,脸上都是汗。
“没事儿,就是被条淫鱼叼去了,差点儿没做了压湖夫人。”邬铃对南杨说,脸却冲着她师傅。
没有理会邬铃的胡说八道,贺连自己回了房间,随手关上房门,有摆脱不了的困顿:“她是怎么穿破自己的结灵,找到自己沐浴的地方的?要知道那是一般的洪途仙家都识别不到的地方……没有三千梵丝,她是怎么做到的?还有,她竟然看到了程荼。最主要的……”贺连深深皱眉,“白助鱼精最擅长的就是窥探人心,在深不可测的人心深处翻出她的万千思绪,翻出她的钟情之人,然后变成那人的样子,来诱惑,来侵蚀,来积毁销骨。现在……白助鱼精竟然在邬铃面前变成了自己的样子……”
脱去身上的长衫,贺连让窗外投进来的月光洒在自己面容之上,深锁的剑眉若风中的竹叶,一痕无碍。
更纳闷的当然是邬铃,唇上的吻痕还在,背上还酸疼,还有呛水的难受,一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身上却发起冷来。
恩鱼堂停业了,因为邬铃发烧了,没人烤面包。歇业的牌子高高挂在大门上,白天偶尔有拿着会员卡的人来晃一圈儿,见没开业,也就走了。
贺连依旧自己看书。
南杨除了照顾邬铃,还要接待晚上的来人,匆匆来匆匆走的人,只是拿一两包药,或者只是转转,在柜台边的椅子上坐一会儿,就走了。
让南杨比较烦恼的是,自己配得好几副药,邬铃吃了都不见好,烧仍在继续。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向邬铃房中走,南杨看看专注看书的贺连:“师傅,师姐还在发烧,我熬的药都不见效……”
“嗯。”贺连起身,走到过南杨身边,手指轻动,已有一抹光亮入药:“你这几日用药,已经驱了她体内寒气,她还在发烧是因为白助鱼毒。”
“啊?师姐……师姐误食了白助鱼,我怎么从脉象里探不出来?”南杨有些惊讶,也有些懊恼。
贺连一笑:“不是一般的白助鱼,它在我的结灵的水里活了一千年了,已然成精,一直不管它,是因为因果使然,自有定数,我不便插手……”
南杨忙点头,三界之间定数自有规范,收魂一族即便不在三界,亦不可轻易逾越,所以贺连自然不能做什么。
喝了贺连加了点料的药,邬铃好了。好得神清气爽,为表示感谢,邬铃主动要求刷碗。
三个人吃完早饭,贺连对端着盘子的邬铃说:“让南杨收拾吧,你随我出去一趟。”
就算是邬铃一直在高烧,贺连都没有探望过。从月沉海回来,这是贺连对邬铃说的第一句话,说完就出了门。
正是西湖六月,接天莲叶,映日荷花,分外清美。
贺连始终低着头走路,并没有说话。
离开西湖北岸,大约走过了两条街,前面慢慢热闹了起来。来到这里十一年,邬铃还是第一次看到南宋的大街。
遥遥长街,青石历历,偶有车马过,扬尘其实是黄土。路边各色营生俱全,人潮如虹,叫卖声源源,悠扬好听。邬铃想起了书上说的,宋代的男人都带花儿,忙仔细打量,不是的啊……没有几个人戴啊?刚想问问贺连,转头却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马上偃旗息鼓,一点儿答话的热情都没了。
想是快到中午,大街上越发热闹起来,邬铃觉得有点紧张,不自觉拉了贺连的衣袖。
看得出她是真的有点紧张,贺连放缓了脚步,都不怕被剁成块儿的尸体,她竟是怕人多……
两人走了不多时,前方街道转角,有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
声音越来越近,人们纷纷驻足,簇拥在一起,挡住了行走的路,两个人只得停在了一处卖瓷器的店铺前观看。
邬铃看清楚了,是办喜事的。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电视剧以外的古代结婚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