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启浅笑,“苏锦姑娘谬赞了,若论运筹帷幄,苏锦姑娘确实不如本王,可是若论把握时机的胆识与敢于险中求胜的魄力,本王竟然是自愧不如!”
苏锦从玉钵中拿了一枚黑子,不紧不慢的叩了下去。然而落子的地方,竟与刚刚钟启所下的白子紧紧相靠,钟启眼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苏锦收回了手,含笑的看着钟启道,“我想这个世界上最公平或者说唯一还算得上公平的地方,就是你如果想要得到某样东西,在得到的同时,你也一定会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
钟启笑了,“本王现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盘棋,本王必输无疑!”
“棋局不过堪堪过半而已,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苏锦微笑道。
钟启浅笑点头,“这倒也是,不到最后,谁又知道真正的结局会是什么!本王如此,苏锦姑娘亦是。”
苏锦淡淡一笑,手上又跟一子。
气氛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棋盘之上的局势优劣辗转,反反复复,但是终究棋局有尽时,胜负也有分。
“本王输了!”钟启道。
“苏锦输了!”苏锦道。
两人抬眸,相视而笑。
棋局之上,胜的确实是黑子,但是事实上如果倒退一步了看,你会发现白子其实已经掌握了胜局,而最后苏锦决定胜局的那一子,也根本不是主动选择,而是被动落子,因为那是唯一一个还能落子的地方,也是白子要她落的地方。苏锦落落。然后毫无疑问,黑子“被”胜了。
这场无声的博弈,苏锦赢的是棋,钟启赢的是局。
再看时辰的时候,已经是巳时过半,钟启随后传了早膳,邀苏锦同用,苏锦没有拒绝。
再然后是钟启邀苏锦游园,苏锦亦如是奉陪,两人在后园水榭饮茶赏荷花,甚至聊有兴致的吟对起诗句来。从清晨到达这里到现在日上中天,已经整整半日时间过去,对于带走荆玉竟是只字未提,仿佛她本就是只为拜访他而来一般。
这样似是而非的表面和谐,直到钟启带苏锦到自己书房看一幅字画而终于被打破。
钟启没有做任何其他的解说,只是微笑着道:“苏锦姑娘应该会喜欢!”
苏锦看着钟启放在案上缓缓铺开的卷轴,目光落在那两行潇洒飘逸,松而不驰,劲而不硬的行草字体间,最后停在左下方的款名和印章上。
“这是,萧知薇的字?”微笑着问道,神色平和依旧。
钟启含笑的看着苏锦,一字一句:“更确切的说,这是......你的字!本王说得对吗?阿谧。”
“·······本王说得对吗?阿谧。”
阿谧!
苏锦浑身一震,果然,还是来了。
钟启就那样紧紧盯着苏锦的脸庞,仿佛连那面具都早已经被看穿,事实上他又何尝不是百感交集混乱一片,从他看到那封回信的字迹并开始怀疑苏锦的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混乱一片了。
“阿谧,你还要继续戴着重重的伪装,继续在本王面前隐瞒自己的身份吗?”
苏锦抬头,和钟启四目相对,然而这一刻她却忽然出奇的平静下来。
“王爷,她已经死了!”苏锦平静的回答。
钟启无声大笑,“是啊,她已经死了,那你呢,告诉本王,你是谁?”
“我是苏锦。”
“那苏锦又是谁?”钟启咄咄追逼。
苏锦沉默良久后,终于缓缓闭眼,沉声道,“王爷何必如此!”
钟启笑了,“所以,你已经承认了,是吗?”
苏锦再次睁眼,转身走到临窗的位置,低沉而遥远的声音缓缓传来:“是,我就是萧谧!”
“阿谧,好久不见!”
苏锦回身看向钟启,浅浅一笑,叹道,“是啊,十一年,不,加上我来晋陵这半年,已经是十二年了,确实好久不见!明王爷,别来无恙!”
“这中间的整整十一年,你去了哪儿?”
苏锦浅笑,“王爷不是应该先问问,在十二年前的那场惊变里我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那场变故处理的主要负责人是俞王,也就是当今的陈皇,但是最后清理萧府的时候我也在场,一共七百一十九具遗体,确实一个不少,但是我反复确认过,那里面,并没有完全符合你的。”
苏锦冷笑,“七百一十九,加上我父亲和我大哥,一共七百二十一条性命,原来一座庞大兴盛的萧大将军府转眼却在一场绵延了三天三夜的大火里烧得连断壁残垣都不剩!明王爷,当你在去那里寻找有没有一具是属于你所认识欣赏的那个萧谧的焦尸的时候,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你当时又在想些什么?”
“阿谧......”
“你不需要回答我。”
“那你现在回来是为了什么?报仇吗?”
“如果我说是,那王爷会帮我吗?”
“会!”钟启断然道。
苏锦笑了,“可惜我不是!!当然,似乎也都是一个意思,因为我终归是要翻案的,而既然翻了案,那你觉得我还会让他钟景继续做这个皇帝吗?”
“你是要扶持十三弟,对吗?”
“是!”
“那他知不知道是你?”
“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
苏锦淡淡一笑,“因为没有必要!”
“可你是他的未婚妻!”
“他已经有了妻子,甚至是女儿,至于他当年的那个未婚妻,也早就已经不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