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蒙充和杨恒二人离去之后,江烽才忍不住抹了抹自己眼角。零点看书
这种感觉,连江烽自己都觉得有些稀罕。
说实话,来到这个时候三年时间了,之前他一直认为来到这个世界首要问题是求生存,只有解决生存问题,才能说其他。
可以说从在光州当斥候一直到固始成军,再到光浍二州入手,都一直处于一种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倾覆的状态下。
他根本没有太多心思去想起他,那太奢侈,也是对自己和自己身畔人的不负责任。
如果说心态的成熟或者说环境的稳定下来,应该是在寿州纳入,甚至是在梅田郑三姓已然输诚之后了。
这期间,无数生离死别,刚刚建立其感情的郭泰,尚未熟悉的卢英峰,还有感触极深的吴十二,这些人都已经逝去,哪怕是铁石心肠,也免不了在这种挣扎搏杀的环境中生出一份感情。
对江烽来说,身畔的众人,还有学堂学军中那些将自己倚为唯一支柱的少年们,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
很显然,他做不到,哪怕自己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感情,但是周围的人却已经融入到了自己生活中。
所以,他可以对自己不熟悉不了解的人或事漠然,但却对自己周围的人格外看重。
蒙充和杨恒无疑都是学军中最优秀的,他们也同样对自己有着最诚挚最质朴的感情,他无法辜负他们的这种挚爱和尊敬,所以他不愿意见到某些悲剧的上演。
但他同样知道自己这种感情是危险的,作为一方阀主,如果将过多的个人感情代入公务中,那后果难以设想。
就像蒙充和杨恒所言,淘尽黄沙始见金,不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如何能砥砺成材?
重新整编的忠正军和德胜军为淮右右厢军第一军、第二军,按照江烽和崔尚的意见,这两军均不会留在庐州,而且都会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整训,进入淮北战场。
这同样也是秦汉和骆成淦的意见,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如果不能用战争来证明自己,那么这支军队对于淮右来说就没有成立的价值和意义,淮右右厢军的第一军和第二军不是团练军,而是一支能打仗的正规军。
以蒙充的武道水准和在学堂中所学,江烽相信蒙充可以胜任一个营指挥使或者营指挥副使。
他希望蒙充能现在营指挥副使的位置上锻炼一样,学习一下如何指挥一个营的战事,同时有助于他自己建立威信,这不单单是靠武道实力就能赢得认可的。
庄永胜那边的情况还要复杂一些,到现在江烽也还不清楚庄永胜发展得如何。
从苏铁那边传来的消息,庄永胜应该是初步获得了卢启明的认可,让其率领本部前往滕县驻扎。
滕县位于徐州东北角,与兖州和沂州交接,也是当前灾民流民大量南下的重灾区。
尚不清楚庄永胜下一步打算,但是江烽授予了庄永胜临机权变之权。
只要是有利于下一步淮右兵进徐州,无论什么条件,什么手段,什么对象,都可以答应,都可以使用,都可以接纳,一切由庄永胜自行决定,先斩后奏。
庄永胜面临的局面非常危险,一方面卢启明的态度,更重要的是他还要在关键时刻帮助淮右这边弹压各方,甚至要起到杀手锏的作用,江烽对其期望很高,而杨恒此去,也许就要走上风高浪险的第一线。
也罢,该来的始终要来,年轻人如果不经历一帆风浪,又如何能成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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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右右厢军的组建速度相当快,在江烽以防御守捉使府令下达到庐州的第三日,秦汉和骆成淦便受令开始组建右厢军的第一军和第二军。
接近万人的忠正军和德胜军将士本来对被解散就是满腹怨气,但是迫于形势他们也清楚只能如此。
他们中间相当多人都是世代军户,甚至是从杨行密时代就开始世代从军了,现在要让他们回家侍弄田地,他们根本无法接受。
甚至还有相当多已经被解散勒令归家的军户军士不肯离开庐州城,也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派代表到了浍州和寿州,分别去防御守捉使府和宣抚使府呈递书信,请求给予出路。
现在局势骤变,不但裁撤之令收回,而且还要重新整编为淮右右厢军第一军、第二军,哪怕明知道可能一旦组成就要上战场,但是对这些早已经习惯于战事的士卒们来说,这反而是一种解脱了。
没有用处的军队,那就是该被裁撤的军队,而有仗打才意味着你有用。
九千多忠正军和德胜军士卒,除了筛选后留下来的五千人组成两军,以及一部分的确因为年龄和身体原因而无法胜任军队生涯的士卒外,仍然有两千余人不愿意离开。
哪怕防御守捉使府为他们在庐州、濠州和寿州任意一地提供必要的耕种土地和安家费用,但仍然效果不佳。
对于这些人来说,军队和打仗已经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一旦失去这种生活技能施展的机会,他们也许就会沦为最底层的赤贫群体,或者就是盗匪。
“成淦,何事这么急迫?”秦汉刚来得及穿好盔甲,就听得一阵脚步声从厅堂外闯来,这个时候能直闯他处的,除了骆成淦,别无他人。
“楚真,怕是要出事。”骆成淦脸色阴沉得吓人,冲进来径直道:“那两千余人不肯散去,在城门外鼓噪,要求君上再组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