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通道上没有停留,在快速通过三道验证门后,陈新耀就顺利的来到了那间自己所熟悉的办公室门前。他站在门前想直接推门而入,可是当把手指抬上去,在手指快要接触到门板的时候,他又有些犹豫的快速收了回来。
他站在门前,默默的站着,自己都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还在犹豫些什么,或者说敲响这扇门的理由又是什么。
也就在他徘徊不前的时候,眼前的大门却突然自己开了。开门的人是杨悦,几个月不见,他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变化,可是当陈新耀接触到那双熟悉眼神的时候,他却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那是一种陌生的目光。
他面对自己,以前的态度早已转变。现在之所以还能够平静的面对面站在一起,他也只是在刻意掩饰内心的情绪。也许大家都在掩饰,当悲伤过后,两个熟悉的男人似乎早已产生了隔阂。
陈新耀和杨悦四目相对了足足有一分钟,尴尬的场景让周围的空气凝结,这种窒息的感觉让陈新耀不堪忍受,可是现在又必须面对。为了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亲人和朋友,为了一种信仰,为了母亲的期待,现在的他必须勇敢的去面对这一切。
看到陈新耀不说话,杨悦就只能率先打破沉默。他平静的注视了陈新耀一会儿,望着他那饱含歉意的脸,一时间酝酿许久的怒气却无的放矢。这样他感到很愤怒,甚至有一种想要失去理智的冲动。
也许是朱莉教会了他在地球上生活的意义,他们学着用人类的方式去经营自己的生活,包括尝试用人类特有的感情表达方式来诠释自己在生活中的喜怒哀乐,领悟忍让和理解的含义,甚至尝试理解牺牲和奉献的伟大意义。
这让他觉得痛苦不堪,可是又难以释怀。带着复杂的心情,久久凝视着陈新耀,望着他一直低着头不敢再碰触自己眼神的神情,杨悦最后只能苦笑了一下。
嘴角轻轻一动,带着苦笑的表情,杨悦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想了一会儿后却没有说出口。最后他只能让开身子,用请进的手势示意陈新耀可以进去谈。
陈新耀也没回复任何态度,在杨悦让开身体后,他就快步走了进去。他一进门就直接坐在了杨悦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曾经正对着自己的这张办公室是朱莉最喜欢呆的地方。他依然没有抬头,也没有再去偷偷浏览这间办公室。现在或许对他来说,看到眼前的一切,此时也只能让他沉浸在回忆中承受心中更多的痛苦,内疚,甚至煎熬。
对朱莉的自责让他现在甚至都没有勇气去面对杨悦,他是她的丈夫,还记得那天在沙滩上,他们相拥相依,这种幸福是他们曾经想过一直会拥有的,可是几个月前改变这一切的不幸却是自己亲手酿成的。他害死了杨悦的妻子,剥夺了他继续享受幸福生活的权利,至此一点,他就应该记恨自己。就像仇人一样,也许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
他就那样坐着,等待着杨悦对自己的命运进行任何形式的审判。陈新耀的期望在他落座不久后就很快得以实现,他不知道杨悦此时是在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注视着他。当持久的空气在凝结后又被声线穿透,他就听见杨悦用缓和的语气低声说:“为什么不敲门,我看你站在门口很久了。很抱歉,欧利去执行任务了,我刚才还在这里接待客人,所以没有亲自去渡口接你。过去都是朱莉亲自在渡口等着你到来,当然作为男人,这都是小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和朱莉,特别是再次走入这样一个熟悉的地方之后。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可以表达我对你们的歉意,对于朱莉的离开,我真的感觉很抱歉。那是我的错,我应该听从你的安排,如果是那样,现在的悲剧也不会发生。我希望你可以惩罚我,一直以来,我都做好了接受你任何形式惩罚的心里准备,包括奉献出我的生命。抱歉,是我亲手毁了属于你们的幸福。作为一个深爱着自己妻子的丈夫,我深知你的感受。”陈新耀说道这里,头就低的更低了。
此时此刻,这些话都是陈新耀发自内心说出来的话。他现在所承受着的痛苦是让他感到有些筋疲力尽的,甚至如果现在,杨悦想要了他的命,面对枪口,面对死亡,他也毫无怨言,无所畏惧。
“我听说你母亲也在那次事故中离开了,她离开的很悲壮,你亲眼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泊中却无能为力,那场面让你久久无法忘记。对于朱莉的不幸,那也不全是你的错。于私来说,我们都是失去了亲人的受害者,于公来说,面对皮埃尔的政变,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我们没有在事先查明问题的严重性,没有防患于未然,以至于最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地球年四百年的时间里,朱莉是唯一一个牺牲在太阳系的大马星球外驻人员。也许是大马星球的公民享受和平的时光实在是太久了,所以很多人,包括我,都早已忘记了牺牲和失去的意义,甚至忘却了悲痛的含义。我们淡忘了离别的滋味,寿命的持续增长让人变得没有了感情,我们以为这个宇宙早已被我们征服,随后我们有恃无恐,所以造物主让我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对于你,对于我,最大的惩罚早已让我们身心疲惫,我想这就足够了,这是我们应该承受的代价。这不是同情,只是理解。上面已经对我们进行了惩罚,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