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含笑说罢,萧逸也是愣了愣:“夫人说什么?”
张氏见他这样的神色,歪着头问道:“怎了?乐傻了不成?你要当爹啦。”
萧逸这才如梦初醒般,提脚就要往屋中去,见一个花白胡子老头坐在桌前写药方,而床上帐子放了下来,将其中人遮了严严实实。萧逸沉吟片刻,只坐在床边,问道:“大夫,内子可有恙?”
那老头抬眼,慢吞吞的说:“萧大人,非是老夫多话,夫人的境况,可不容乐观。”
萧逸心头一紧,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内子哪里有不妥?”
老头抚着胡子,苍老的眸子看着他,又扫了一眼床上,这才说:“萧夫人原本就阴虚,又是个心思重的,要保住孩子,还是难。”
静默了片刻,萧逸还是道:“孩子能保得住便保,若是保不住,不要了就是。只消得内子无事,这便好了。”
“萧逸——”帐子里传来白芷的声音,像是气急了,萧逸不答,倒是老头啧啧称奇:“像萧大人这样不重子嗣的人,只怕这世上也不多见了。”又提笔写了几个药名,这才将方子给了萧逸,“萧大人照着这方子抓药就是了。”
萧逸道谢,又付了诊金,待老头走了,他这才坐在床前,将帐子撩了起来,见躺在里面的白芷眼睛都红了,看来那样的委屈。“你怨我?”
“我不怨你。”白芷摇头,擦了擦眼睛,“我只是觉得,我身子这样弱,逼得你连孩子不想要了。”
“咱们有桃花了。”萧逸握紧了她的手,见白芷要说话,他还是笑起来:“你恼什么?孩子又怎比得过你?”他说到这里,俯身吻了吻白芷的额头,“别怕,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咱们再作打算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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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白芷怀孕,李施夷如今胎已然稳了,便到了萧府去看她,又和白芷说了不少好话。白桓更是亲自看顾着妹妹的饮食,生怕哪一点出了岔子。
至于寿王死后,京中渐渐平静了起来,上官宏那日被那样拂了脸面,也不等他找华夫人料理,便传来华夫人削发为尼的事。华文柏如何都劝不住,也就随她去了。
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白芷心中也是难受,但也不能说别的什么。只是华夫人出家的罪名,自然而然就被人想到了是上官宏逼得。
短短一月,先是皇帝染病,又是寿王去世,现在更是怡安郡主出家。别说朝臣如何,就是百姓也窃窃私语起来,纷纷说是不是江家气数已尽了。江家天命不佑的说又被传了开来。一时间,皇亲们的情况岌岌可危。
京中的气氛这般的诡异,又有人往萧府去了,带去了皇后的懿旨。
“萧夫人不知道,皇后娘娘想念夫人得很,不然也不会这样命人出来请夫人入宫去。”那年老的女官说着这话,像是真的一样,“夫人还是收拾些行囊,和老奴进宫去吧。”
上官玉凤即便再想念她,也不会让人将她带进宫去的。毕竟上官宏那性子,上官玉凤是他的闺女,又怎会不知道?这样明着给上官宏杀白芷的机会,上官玉凤绝不会做的。
换言之,这究竟是谁想要白芷进宫去,但凡是明眼人都心知肚明。
萧逸和白芷一起接了懿旨,将那女官打发在正堂等着,白芷这才回了屋中。进门就吩咐道:“翠姑娘,青儿,给我收拾细软。”
萧逸原本就跟在后面,见她这样说,忙打了帘子进去。青儿忙给他行礼:“姑爷。”说罢,又要收拾东西。萧逸摇头道:“不必收拾,你家小姐和你玩笑呢。你二人出去吧。”
青儿听话的要走,倚翠经过萧逸之时,只低声道:“可别让她想到一出是一出,自己不打紧了,孩子也不打紧了?”
萧逸轻轻颔首,见白芷坐在床上,也不说话,像是陷入了沉思。见她如此,萧逸上前道:“好好的,怎么又要进宫去了?”
“你也觉得我在闹?”白芷问道,见萧逸负手而立,并不说话,也是冷笑起来,“你自然觉得我在闹了。这样送死的事,我难道不知道错处?”
萧逸轻声笑起来,那笑容润泽如同春水,上前将白芷揽到怀里,声音十分温柔,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又呛起我来了,与我说说,我又是哪里招惹了你?”
白芷哼了哼:“与你说正事呢,你动手动脚的做什么?”说到这里,她又轻声道:“萧逸,你让我去,好么?”
“你那样担心她?”萧逸问道,“叫你进宫去,我也明白几分,上官宏那老贼心思深重,明白若是你进宫,无疑是将皇后暴露在你面前。若是你要鱼死网破,杀了皇后,即便上官宏杀了你,也不能欢喜。”
白芷颔首,咬了咬下唇:“上官宏绝不会无缘无故让我进宫去。我虽是个女子,但若是将我惹急了,我必然是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况且若是上官玉凤有事,上官宏一辈子都不会安稳。既然如此,他又如何敢?”她说到这里,又苦笑着摇头,“只怕是玉凤出事了。”
萧逸并不说话,抿着唇看着她,沉默了半晌后,这才开口道:“旁的事我都可以由了你的性子,只是这件事,即便你恨我也无妨,我不会让你去的。”
白芷喉中一哽,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人这样相对沉默了一会子,白芷还是张口问道:“那你们想好了什么法子?”见萧逸目光探究,也是咬了咬舌尖,“如今江家人和上官宏势如水火,你们又想到了什么法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