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要把这座山给推倒,我还以为你在说笑呢。小麻雀。”男人吸了口气,把塔莉垭从新生的绝壁外提了回来。“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沙漠里总是一马平川。”
她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他那种居高临下的腔调,反而让她倍感轻松。塔莉垭站起来,看了一眼崖壁的边缘,掸掸身上的尘土,捡起雪狮留在地上的野兔,然后往洞穴的方向走去,脚步带上了莫名的轻快。
塔莉垭咬着下嘴唇,在座位上兴奋地扭来扭去,一双眼睛四下打量着。夜已经深了,旅店里还有几桌稀稀拉拉的客人。她已经记不清离群索居有多久了。她看向自己表情冷酷的同伴——现在已经成为了她的老师,是他坚持要坐在这个阴暗的角落的。他拗不过塔莉垭的请求,终于答应来这个偏僻的小店吃一顿饭,但他一直眉头紧锁,丝毫不顾及两人的交情。
当他发现自己和其他人差不多,基本上谁也不认识谁的时候,终于放松了一些,在阴影里安稳地坐了下来,背靠着墙板,手里握着杯子。既然他可以不用提着一颗心了,他专注的凝视又落回到她身上。
“你应当专注,不可犹豫不决。”
塔莉垭盯着杯里旋动的茶叶出神。今天的课程有些难,进展得不太顺利。到最后,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地站在一地的碎石瓦砾中间。
“你一分神,危险就会降临。”
“我很容易伤到别人。”她盯着他脖子上围着的斗篷,新划出的口子相当显眼。她自己先前的衣服也好不到哪去。不过现在她穿着新的罩袍和裙子,都是旅店的老板娘看她可怜,从之前的客人留下不要的东西里挑出来送给她的。艾欧尼亚风格的长袖需要花些时间适应一下,但厚实致密的布料确实耐穿。在外套底下,她仍然穿着自己的短衣,虽然饱经风霜,可那是她绝对不愿抛下的、来自故乡唯一的念想。
“不破不立。控制力来自长久的练习。你的潜能不可限量。要知道,你已经进步很多了。”
“但是……我失败了怎么办?”
旅店的门被推开了,男人的目光迅速瞟过去。两个行商打扮的人跺着脚走进了旅店。旅店老板向两人示意,塔莉垭他们旁边那张桌子是空的。其中一个径直走过来,另一个在吧台附近等待着。
“每个人都会失败。”塔莉垭的老师说道。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掠过他的脸庞,让他原本内敛的举止有些失态。“但那只是生命中的一个阶段。你必须一直前进,而它终会过去。”
其中一个商人坐了下来,一双眼睛来回打量着塔莉垭。他注意到她衣服上素淡的薰衣草紫,和发间佩着的金饰与石子。
“那是恕瑞玛的东西吗,小妞儿?”
塔莉垭竭尽全力,假装没有听见。她的老师甩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但商人一笑置之。
“以前倒是不多见。”他自顾自地说下去。
女孩盯着自己的手掌,一言不发。
“现在到处都在说,你们的城市又起来了。”
塔莉垭猛地抬起头:“什么?”
“据说河水也开始倒流。”商人挥了挥手,脸上全是轻蔑的神色。偏远地方的人民在他眼里看来只是头脑简单的愚夫愚妇而已。“都是因为那个鸟头皇帝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不管他是个什么东西,都坏了我们的生意。”另一个商人也加入了谈话。“他们说他立志要召集所有的恕瑞玛人,包括奴隶啊什么的。”
“小妞儿,你在这里可比在那儿好多了。”头一个人补了一句。
第二个人从酒杯前转开了目光,这才注意到了塔莉垭的同伴。“你很眼熟,我之前见过你。”
旅店大门又被推开了。一伙卫兵走进来,眼神凌厉地检视着每一个人。中间的一个,显然是队长一类的角色,盯住了塔莉垭和她的老师。她感觉到旅店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气氛,几个客人纷纷站起来,匆匆地离开了。两个商人也精明地溜了出去。
卫兵队长拨开几张挡路的椅子,走近前来,在离他们一剑距离的位置站定。
“杀人犯。”他说。
“你居然躲在这里。喝光你的酒,反正是最后一杯了。”队长说。
钢刃出鞘的声音让塔莉垭打了个激灵,站起身来。她看着自己的老师握着长刀,俯视着满屋的卫兵。
“这个人,叫亚索。”卫兵队长一字一句地说:“他被人指控谋杀了一位村长。罪该当死,见可诛之。”
一个卫兵将十字弩架在了小臂上。另一个擎着跟她一般高的长弓,也搭上了一支羽箭。
“杀我?”亚索说。“尽管一试。”
“等等。”塔莉垭叫道。但她话音未落,只听得机括一响,长弓急振。只一个心跳间的功夫,老师身边瞬间刮起一道狂风,桌上的碗盘纷纷跌落。风卷起飞至半途的箭矢,一眨眼便化成碎片掉在地上。
更多的卫兵手持刀剑鱼贯而入。塔莉垭在地上唤出一片尖利的石片,穿出地面朝着门口爆射出去,将他们挡在了外面。
亚索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手中金属的反光仿佛是一条吐信的闪电。卫兵们胡乱挥舞着武器,徒劳地想要招架疾风般的剑刃。一切都太迟了,亚索的刀在众人间一闪即没,只留下猩红的血瀑和一阵劲风。所有卫兵都倒在了地上,亚索收势静立。他喘着粗气,眼睛看着塔莉垭,打算说点什么。
塔莉垭慌忙伸手发出了警告。在他身后,卫兵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