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木容有所猜测,却还是问了一句。
“我总也是怕被梅夫人知道的。”
姐妹两个相视苦笑,在这家中,以她们的身份总是举步维艰,需要忌惮的太多。
“那你为什么没有说出去?又为什么不来问我?”
“总归是一辈子名节的大事,我们也总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我总不能害你。”
木宛的心,包在那层淡漠刻薄下的,实在太过柔软而善良。木容听她这一句亲姐妹,只觉着心里融化的一塌糊涂,让她撑持不住的想要流泪。两生,她才终于有了亲人。
“静安侯他记得。只是,他却不能做木家的女婿。”
木宛通透,听了这话嘴角弯了弯:
“他做的也没错。”
“那你以后预备怎样?”
从前的事如今既已有了结果,就不必再提,要说的总也是往后,虽说这事也不过是几人知晓,可到底也是关乎名节的大事。
“这样的事,当年就已成定局。他娶不娶是他的事,可在我心里却永远也改不了了,就守着我娘,守一辈子吧。”
木宛似乎预备孤苦终老,木容觉着她本不必如此,想要劝解,可又实在不是要怎样劝解。
她满心自责,当年的事,毕竟因她而起。可她忽然想起赵出预备着弥补木宛的那匣子银票,木宛那样骄傲的性子,这事,恐怕还未必这样简单就能结束。
姐妹两人又坐了半晌,话没说几句,兰雪兰霜回来了,木容便也不愿再做下去,便辞了木宛回了绛月轩。
倒是一进绛月轩,却见着秋月竟站在院子里,如今已然换做梳了妇人头,身上穿着打扮都比从前要精细许多,可神情却很憔悴。
她听了脚步声回头,一见是木容,双眼一亮跟上前来,却是张了张口,最终没说一句话,木宛只瞧见她时那一眼,随后便挪了眼光,只当没瞧见她,径直便进了卧房小厅。
虽早已过了午饭的时候,可莲心是一直将饭菜蒸在个小炉子上,见她来了忙把饭菜摆出,伺候着她吃饭,谁也没提一句院子里站着的秋月。
“姑娘。”
秋月也跟了进来,怯懦唤了一声,见木容正用饭,便去了一旁将挂着的棉巾打湿拧好,拿在手里预备给木容擦手,木容眼角瞧见,却是淡淡一句:
“你如今的身份,不必为我做这些。”
虽说通房还仍旧是奴婢,可到底已不是她的奴婢,秋月须得伺候的,也只有木宵一人。秋月听了这话低头苦笑:
“堂少爷,并不要我往跟前去伺候。”
木容筷子一顿:
“那你应该去找宣堂姐,她大约才能帮你劝一劝。”
说罢,木容又低头去吃饭,秋月却是抿了嘴唇,半晌,泪珠子滚了下来:
“姑娘,奴婢错了,您把奴婢的娘放回来吧。”
这一回木容却未理会她,满屋子里,冬姨和莲子莲心,再没一个出声,木容似乎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便住了筷子,莲心从一旁吊炉上的小蒸笼里拿出个湿巾子递了来,木容拿着擦了手:
“从你离了我这院子开始,你已不再是我的奴婢,过往你做过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我都不再追究,那张被你带走的婚书也就算了结了你伺候我多年的功劳,你我之间也再无主仆情意,你的事,永远都只是你的事而已,不必来求我。”
木容神情冷到了骨子里,对于秋月的哭泣充耳不闻,转身绕过屏风进了卧房,却是去了暖阁,将门一关,外面的声响全数隔绝,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觉着很累,重生后,从没有过的累。
她想起娘,想起孙妈妈,那一碗加了红花的汤药和她娘临去前给她留下的一纸婚书,让她这一辈子改变的面目全非。梅夫人,苏姨娘,木宁,木安,木宜,甚至是云深,如今想要害她也都不易。
可她的今时今日,有一半是因为自己,还有一半,却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帮助。
赵出不能做木成文的女婿,甚至不能让木成文有任何攀附的机会,那么石隐呢?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如今一样在炎朝炙手可热的人,一样是木成文那样渴望攀附的人,石隐给她仗势,会不会已然是做到极致?毕竟他本也只须得护着自己平安,便也是全了师父的交代。
往后的日子里,石隐终究会离她越来越远,远到淡漠。
可她却责怪不了,甚至无法去要求,毕竟,他从不欠自己什么,反倒是自己,欠了他十年相护之恩。
木容忽然惊心的发觉她竟已对石隐如此依赖,依赖到了只觉着会失去,便会这样难受的地步。怎么会这么快?还是说,从前世听他示警,再到他为她而流泪的时候,就已上了心吗?
木容的心乱了。
过了许久,冬姨悄悄推门进来,见木容歪在美人榻上,她轻着手脚上前给木容盖上了锦被,木容一动不动,冬姨只当她是睡了,又将门给细细的关好,小声的交代门外的莲子莲心,莫要大声吵嚷了木容,仔细的听着屋里响动。
木容便一动不动,直躺到了天都慢慢沉了下去,她听着外间隐约有摆饭的声音,又有脚步声到了暖阁门外,门被推开,莲子的声音轻而疑惑:
“都睡了将近两个时辰了,竟还是不醒?”
说着,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将手覆上了她额头,木容便是这时候动了动,睁开了眼。
“姑娘醒了?”
木容懒怠说话,仍旧甚是疲累的模样,只仰头去看一旁的窗子:
“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