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铁石到了京城第一天就将所有事情都办理妥当,只等着兵部上奏皇上,圣旨发下,就可以回辽东了。当然,三品以上的官员,皇上多半会面见上一面的,而宁婉做为命妇也有可能得到皇后的召见。
因此他们如今虽然没有什么事了,但却不敢离开洛家太远,只怕兵部传来消息未能及时接到,便只洛家住着,最多到米市胡同周围转一转。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三日后兵部便送来了消息,令铁石于九月十六大朝会之后陛见,而宁婉也在同一日进宫朝见皇后娘娘。
虽说是第一次进宫,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多紧张。洛大哥早给他们讲了进宫一应要注意的事项,又告诉他们只要依礼行事便罢,皇上皇后并不会多问什么,不过是个过场而已。
虽说是走过场,但毕竟是见驾,总要特别用心。第二天他们早早便起来了,宁婉洗漱了先穿上真红的大袖衣裳,却不急着披霞帔戴首饰,却亲手帮铁石穿好官服,只怕别人没有自己弄得妥帖。
晋见的官服在辽东的时候就备好了,昨晚拿出来用烧酒喷过,再拿铁熨斗烫得平平整整,绯红的袍子穿在身高腿长的铁石身上十分合体,胸前绣着的猛虎显得他更加威武英俊,宁婉喜欢得紧,瞧着下人们不在,将衣带理好了便踮起脚顺便香了一下面孔,又逗笑道:“皇上见了你一定喜欢,万一留下当驸马可怎么办?”
卢铁石就笑了,顺手将转过身要走的媳妇捞了回来,着实地尝了尝她香甜的唇,又捏了捏脸,“也只有你才觉得我这样好呢,傻媳妇儿!”
“我才不傻,先把人抢来了,就是公主看上也没法子了,”宁婉夺手推开他,将金绣云霞孔雀纹的霞帔抖一抖披在身上,小心地戴上翟冠,方坐在梳妆台前扑粉,再用黛笔将眉毛描深,涂上红红的口脂,最后又拣了一个红梅花钿贴在前额正中,十分小心地让梅花中心的金色花蕊纹丝不乱,这才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又问铁石“这妆容可还好?”
宁婉原就长得美,生了两个孩子之后竟增加了许多艳色,如今再盛妆打扮,真是光彩照人,卢铁石爱得什么似的,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动手,便也笑着说:“这样的美人进了宫,皇宫里的妃子们都会嫉妒了!”
两人正说笑,洛冰和卫夫人过来。原来洛冰虽然再三交待过,只还是不放心,特别请假回来的,卫夫人毕竟是京官夫人,也曾进过宫的,亦过来指导,现在一同上下打量一番,就都放了心,“衣着十分得体,且你们倒没有吓得战战兢兢的,已经比初次陛见的人都强多了。”说着送他们上了车子,又叮咛道:“在宫里要谨言慎行,皇上皇后垂问再开口,只如实做答就好。”
京城的路又宽敞又平整,车子跑在上面特别地轻快,宁婉便将手放在了铁石的手中,“其实我还是有些害怕的,刚刚在洛大嫂面前不好意思露出来,只怕她笑话我。”
铁石就笑着在她耳边说:“我心里刚刚也有些忐忑,不过又一想,皇上不也是人吗?有什么可怕的?”
宁婉便也小声说:“他虽然是皇上,但连自家里的事都没弄明白,两个儿子不和争家产,就是在乡下也是让人笑话的,果然没有什么了不起。”
“皇家的家产与别人家的不一样,得了皇位的便有了整个天下,失了皇位的恐怕连命都没有了,”铁石就说:“因此若只以齐家一项而论,没有几个帝王能做得好的。”
按说皇家的事是不能随便议论的,但是他们夫妻只低声说了几句倒不怕,毕竟传不出去。而且因为他们悄悄说了这些,便更觉得皇上也只是个很平常的人,刚刚的不安早不知什么时候就都散了。
米市胡同原本就离皇宫很近,铁石和宁婉坐着车子没多久就到了。两人到此只能分开,铁石进了朝会所在的含元殿,而宁婉则要去位于后面的坤宁宫。
命妇进宫按制只许带一个丫头,宁婉就挑了盛儿,她跟自己的时间最长,人品行事都是上好的,眼下盛儿就陪着笑脸与引路的小太监搭话,不知不觉地将两个小荷包无声地塞进了小太监的袖子里。
每个荷包里都放着一对银锞子,十足的成色,又打得十分精巧,正是洛冰为她进宫专门准备的。据说宫里的太监们最贪财,若是不打点好,他们便会使出坏主意为难人。太过的事他们也不敢,但带着人在皇宫里多绕两圈就不算什么了,反正宫里一处处的殿堂看起来十分相像,绝难分辩。贵妇们本就是极娇弱的,平日走路都少,到了宫里不能乘车坐轿,几大圈下来,个个累得叫苦不迭,到了皇后面前非但气都喘不匀,就是用心画的妆也要花掉,大失仪态。
不过呢,宁婉倒是赶上了好节气,眼下正值仲秋,正是京城里最好的时候,不冷也不热,宁婉跟在小太监身后神清气爽地走着,又悄悄向两旁看着景儿,没一会儿就到了坤宁宫,心道不如将两对银锞子省了,在宫里多走几圈并不是坏事,只当长见识。
理虽如此,但话肯定不能这样说的,宁婉就静静地站在宫前候着。
整个后宫里应属眼前的坤宁宫最气派了,坐北朝南的殿堂有九间连廊,重重的屋檐上覆着的是明黄琉璃瓦,先前远远望来就见一片金碧辉煌,及到近前只觉得殿外十根大红朱漆柱威严伫立。在宁婉之前早有几位命妇正候在殿前,原来今日正是椒房进晋的日子,又陆续有新命妇到来,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