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诸人面色变幻不停。
沈霓裳余光扫了眼,发现坐在堂首的恩侯凌桢虽是锁眉但一直未曾说话,将所有事务处理的权利都交给了大长老。
就连凌越那一阵怨恨哭诉时,他也不过是眉头多皱了两分。
看来坊间传言无错。
恩侯凌桢还真是个万事不管的性子。
大长老未有同沈霓裳直接对话,而是将视线投向了宁氏,几分威严森森。
“上回我就同你说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未嫁女子同我商讨自个儿的婚事本就失了礼数。你没礼数,我眼下暂且容你,反正日后还有的时候好好教你。至于亲事么,”宁氏似笑非笑,“若是你家长辈不愿结这门亲,我自不会强人所难。”
沈霓裳原本是想躲事的。
只要凌家愿意放她一条路,她走出这道门,也定会做到一言九鼎。
即便她并不喜欢这一屋子的人,但看在凌飞面上,她也不会让凌飞难做。
因为她知道,凌飞将家族看得重。
可是此刻,却容不得她躲了。
不躲就不躲!
只见沈霓裳忽地轻轻一笑,指了下堂中跪着的凌越,唇角弧度微扬起:“晚辈的事是小事。诸位还是先解决紧要事吧。方才晚辈听得不清不楚的,不过即便是没听多清楚,但有些话还是听明白了的。侯夫人身份高贵,可容不得人泼脏水,当然,若真是被人泼的脏水,天网恢恢,自然能洗干净。侯夫人怎么说也是长辈,就方才凌三少爷说的那些,晚辈见识浅薄,闻所未闻,但也知晓污蔑长辈乃大不敬。侯夫人对晚辈青眼有加,可晚辈胆子小,方才凌三少爷说的那些话不弄弄清楚,晚辈还真不敢进恩侯府这道门。”
“你——”宁氏倏地站起,面色铁青,“……大胆!”
沈霓裳看着宁氏那铁青的面色倒同今日擂台上的宋三少如出一辙,心里不无讽刺地想,这宁氏怎么就是凌飞的娘,怎么看也怎么觉得该是宋三少的娘才像些!
沈霓裳不做声,只淡淡瞥向堂中跪着的凌越。
她的戏唱完了,也给凌越搭了台子,凌越要是个聪明人,就一定会把握住机会。
凌越固然也讨厌,但比起宁氏,她宁可暂时同凌越站队。
至少凌越没有触犯到她的底线,而宁氏却是一而再的拿司夫人来威胁她。
宁氏不愿大事化小,非要拉她入局,这些凌家长老也一个二个的装聋作哑,其实也不算是装聋作哑,这些人位高权重,是根本没将她这样一个平民女子放在眼里。
沈霓裳在他们眼中,真正就是一只蝼蚁。
没见那大长老,除了那两句问话,后面的话都是直接同宁氏说的。
看不起她没关系,但想控制她,想伤害她身边的人,那绝无可能。
凌越是个聪明人么?
沈霓裳对宁氏的发作置若罔闻,只垂眸而立,无动于衷。
“不过是一介平民女子,宁氏你莫要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大长老冷冷看了沈霓裳一眼,训斥宁氏道,“你是一府主母,任何时候都代表恩侯府的脸面,还不坐下!”
宁氏牙关紧咬,还是坐了回去。
沈霓裳见状若有所思,看来这样的大家族里,长老的权利似乎才是最大的。
“至于沈姑娘——”大长老慢慢转身过来。
“大长老!”
凌越凄然喊了一声,随着这声哭腔,“噗通”下去重重撞向地面又叩了下首,极其闷重的一声,连沈霓裳都微惊了一下,不由抬首看去,只见抬首起来的凌越额头上已经鲜血涔涔,只须臾间就撞起了一个大包,血迹沿着面颊蜿蜒而下,衬着他那青白交加的肤色愈发凄厉可怖!
“大哥如今已只剩半条命,若非天见可怜,让大哥心室右生,大哥今日哪里还能有活路?”凌越脸上的泪水同血水混在一处,面如厉鬼,语声愈发凄厉悲恸,“大长老你知道么,早前大哥他同我说了什么?”
大长老沉声问:“说了什么?”
“大哥他说,他从未想过要贪图这恩侯府。他一直拼命习武,便是为了在二十二岁之前突破心法六层。按大沥律例,上士族子弟凡二十二岁之前突破六层可领中郎将之职……届时,他会领实职,他要直接从军。等他立功升职,他要带娘和我离开恩侯府……是我,是我……”凌越愈说愈伤心,蓦地坐到地上痛哭流涕,“是我不争气,我一直不知道,不知道大哥的心事,我恨宁氏这个毒妇当年用催情香害了我,我也恨凌飞,明明出身低贱却事事压我们兄弟一头……可我真的不知道大哥他是这般想的啊!我看大哥入了最后一轮,大哥很高兴……我是给凌飞下了药,可那药只是带了些******性,我没想一定要他如何,只是心里气不过想报仇,凌飞那般心性,我那药能害到他么?我要真有心毁他,我难不成寻不到能毁人的药么?我只是想他费些神,我想若是大哥拿下魁首,族里能多看重大哥几分……可是宁氏这个毒妇!她直接毁了大哥呀!即便是我,我有错,宁氏这个毒妇就没错么?当年不过是师傅夸我一句,她就让人在我房里点了催情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