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有吴良出现的地方,身边必是要有价值连城的珠宝的。他极爱这些东西身上发出来的,让人晕眩的光芒。便是自己一个人坐着,都爱拿着一点东西把玩。若是东西掉了,他也不捡,干脆伸了脚碾碎了了事。然后瞧着那一地碎片,笑得志得意满。
便如现在,这昏暗黯的血滴子总部里,吴统领手里举着一只天目杯。窝着手心圆圆一盏,海蓝的釉面上,碎细延展开层层如同鱼鳞一般的碎文。吴良举着它,放到面前啧啧称赞起来。
“真是好些年头不曾见过颜色这般正的天目杯了,”嫣红的唇角绽开一个醉人的笑容,好似真陶醉在了这等宝贝之中,“文人斗茶成风,最喜这般黑瓷茶盏,说是宜于比试。后来,若手中不曾有一个建窑的杯子,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喝茶的。”
他似是想起什么,又笑了一下,觑着下方站着的下属道:“你们说当今世上,这些个文人骚客里有谁见过这样的天目杯?”
“剧传此等釉色的天目杯唯独箫汉时的大师良工先生才能做出。传至今世,天底下也只剩这一盏了。便是……当今的宝库里也没有这样的杯子。更不要说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士子了。”
“正是这个道理。”
下属的话显然是取悦了吴良,奢艳的容貌立时鲜活起来。将这只万中无一,有市无价的绝品珍宝放进宝箱里,然后随意丢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我听说有这样一只杯子,也不过十几天前的事儿。你们就手脚灵便地替我弄了来,值得嘉奖……我这里宝贝不多,若是看上喜欢的,挑走就是。”
下方几个人听到这句话连忙跪下,根本不敢抬头望一眼这位吴统领背后那撑天铺地的珍宝库一眼。直言为其分忧乃是本分,不敢要求赏赐。吴良满意下属的上道听话,但也觉得有些无趣,懒洋洋地赞了一句:“算你们难得。”
然而,这群血滴子的精英们知道这还没完,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最叫人捉摸不透。在他面前,若不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将人哄高兴了。一个不设防,只怕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吴良斜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呼出一口气,“这么多好东西,你们都不要。可实在是对不准那些千辛万苦将它们献上来的人。不过这只天目杯好像并不那么难得,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哼笑了一声,点了右边一位血滴子,说:“你说,这杯子是怎么送上来的。”
“禀统领,属下们得此宝物,便走洪江水运顺势南下,至金陵后再北上,方向统领献上此物。”
“原来如此,原来走得是洪江……”吴良此时才真心实意地笑开来,“此要道竟有如此神速,看来我之前的决定不曾有错了?”
“统领英明!”
“也没有什么英明不英明的。不过是觉得这样一条要道不该掌控在荆王那个愚人手里,也不该落在一个逃犯手上……你们说是不是?”
吴良站起来,将搁在茶碗下的一封信丢给了跪在地上的下属。
“告诉祝涛,苏家母女若不是被云极山庄的人救走的,那就是去了白玉京。傅蛟生辰快到了,让他代替荆王上门去给他好好贺贺寿。至于蛟龙门那边,也不要这般没有眼力,总盯着荆王的东西抢。傅城主的寿礼也都是难得的奇珍异宝,何必见识如此短浅。”
此话一出,站在下面的人统统在心中舒了一口气。只要有新的命令下来,代表吴良已经被哄高兴了。他们请愿每日在外奔波,也不愿站在这里听着统领大人自说自话。或在一个小小的言辞疏漏间,丢了自己的性命。
吩咐完接下来的命令,这个长得极是美艳的男人重新坐回了自己血滴子统领的宝座上。看着地上堆着一地的宝贝,笑得颇是志得意满。
吴良此人年纪轻轻坐上了血滴子统领的宝座,除了那一身武艺,智谋无双。更重要的,那便是他贪。贪这世间珍奇,贪那无上权力。现在吴良不曾造反,也只是因为他觉得龙椅与血滴子统领的宝座比起来,还入不得眼。
且道为何?
这做皇帝的还有一帮人盯着言行举止,一拨嘴碎的老臣天天在耳朵底下念叨。前几日,睿帝不过是多临幸了后宫一个才女,就被接连上奏了三日,说陛下沉溺女色。
这样的皇帝做来有何意思,哪比的上血滴子统领?
血滴子直属皇帝,必要时甚至可以先斩后奏。不管多清正的文臣,多厉害的武将,只要进了这血滴子哪有不告饶的份。只要哄好了皇位上的那个人,没人敢对血滴子指指点点,这个位置可不比坐在龙椅上快活得多。
就算是皇帝也有求着血滴子的时候。
睿帝想借江湖势力除掉荆王这个碍眼的兄弟,暗中吩咐血滴子挑拨江湖与荆王之间的恩怨。若有一日能听到荆王死于刺杀,他还能借着这个机会铲除那些犯禁作乱的武林人士。一解当年兄弟死于非命之恨。
至于吴良,他又何止是看上了方家留下的财宝。更看上了蛟龙门占据了洪江水道的有礼地势。只想把此收入囊下,只为他吴良搜集天下珍宝而用。
这江湖上本就相互倾轧,如今混入了朝廷、血滴子、荆王三方势力更是乱得好看。吴良此人最喜这等崩塌混乱,越是如此他越能在里面捞上更多的好处。然后成为整个大周实际的掌权人。
做到这些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只要将之前就已经藏好的棋子调出来。来一招挑拨离间,浑水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