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
沉睡三百多年,再看人间风景,已是另一般滋味。
还是东燕国,修离墨打下的天下,而今传到了夏姓皇族手中,辗转百多年,东燕由盛及衰偿。
周边也林立了些小国撄。
沧海桑田,不过三百多年,人间早已换了一番模样。
故人不在,一切都不是熟悉的景物。
整整三个多月,弦歌走遍了大江南北,踏遍了千山万水,修离墨却查无所踪。
主佛说,有缘自会相见。
可人海茫茫,人早已转生了几世,不知他而今的年岁,究竟是垂髫小儿还是垂暮老人,亦或是翩翩少年郎,可否还是初见时的容貌,她一无所知。
她问主佛,何谓缘?
主佛道,芸芸众生,若有缘,就算那人已非昔日模样,身份地位改变,你还能一眼便认出他,单凭一个情字,世人愚昧,且慢慢去参悟。
一眼便能认出彼此,弦歌始终奉行这一说法,与无数人擦肩而过,如同大海捞针,就这么在人间游荡。
在金莲台上,她修得仙身,仙术却没有修习,断不能用仙术追踪他的转世。
下凡后,弦歌先去梨花谷,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那快乐的半年。
梨花谷已非昔日模样,隐居之所建起了房屋,俨然就是一个小村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大爷,原来的梨花呢?”迎面走来扛着锄头的老者,弦歌不禁问道。
满谷的梨花,哪里还见踪影。
老者看了她一眼,见她穿着不俗。
“哪里来的梨花?”老者脸上挂着祥和的笑容。
木屋没了,长牙子的墓碑还在,不过变成了村头。
“三百多年前,这里名为梨花谷,那时梨花漫山遍野,竟是没了么?”弦歌怅然失落。
老者呵呵轻笑,“姑娘真爱说笑,看你年纪轻轻,三百多年前的事,你怎的知晓?”
看着弦歌背影落寞,越走越远,老者倒是想起了老父的话。
“姑娘......”
弦歌身形微顿,“大爷还有何事?”
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目光悠远,“小老儿想起来了,在小老儿还小的时候,听老父说过,梨花谷很多很多年前确实种满了梨花,那时梨花谷还没人家,只有一位隐士高人,名唤长牙子,听说谷里的梨花都是他亲手种的,梨花谷也因此得名。”
老者伸手指向村头的墓碑,“你看那,那就是长牙子的墓碑。先祖定居梨花谷时,长牙子的墓碑已经有些年头了,那时梨花还在,是以先祖代代相传,莫忘了长牙子,久而久之,长牙子便成了村里头的守护神。”
“不过,因着年岁太久,好些人都忘了梨花谷名称的由来,倒还记得长牙子这人。小老儿年岁大了,若非看到姑娘问起梨花谷怅然失落的模样,恐怕这些话也带到坟墓里了。”
倒真是世事变幻莫测,当年让她钟意的满谷梨花,纷扬入尘埃。
辗转去了东燕京都,再去慕幽曾经的地界,旧事纷乱心头。
最终弦歌还是回到了东燕京城。
三个多月罢了,三百年她都等得了。
无论年岁,她都会一直寻下去。
近来,弦歌常流连勾栏瓦肆,一壶茶,一台戏,便是她聊以慰籍、打发日子的日常。
兜兜转转,半年过去了,起初殚精竭虑,而今也随性而为,便如主佛所说,万事不可强求,缘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可惜,她用了半年才参透其中禅理。
这一日,戏台上所演,却是东燕开国皇帝的传奇。
众人只知他的谥号为明帝,对他的真名一无所知,就连史册也没记载。
那时东燕尚未成立,而天下四分,明帝出身修夜国,只道那修夜国姓修,如此推测出明帝的姓氏。
明帝在位不过半年,随后消失匿迹,史料对他的记载寥寥无几。
民间的戏本子,大多是民间口耳相传下来,经人攥写而成,个中真伪,实难考据。
但多数本子,都道明帝一代枭雄,不爱江山爱美人,最终携美人归隐。
此处并非全无考据,因那史册寥寥几笔,便有一句说到明帝无心帝位,终携红颜归隐世外桃源。
不知怎的,就被多事者流传到了民间。
所以戏台上,关于明帝的演绎,便围绕了明帝征战风云与美人风--流来。
但大多都不实,没人知道那女子是谁,也没人知道当年二人发生了何事,所有的故事都掩埋在历史长河里。
看官里,大家都是凑凑热闹,为生活润色,至于真实的故事究竟是怎么样,没人在意,只要演得好,称了他们的心,那便是好戏。
听了一出风花雪夜、美人心计的宫斗戏,弦歌啼笑皆非,暗道编本子的人脑洞开得太大。
他与她之间,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也没有那么过的勾心斗角。
后宫那硝烟弥漫的战场,她不曾参与,而他,也不会像戏中那般薄情寡义,任妃嫔欺侮她。
三起三落,步步走到贵妃的位置,他给了她伤害,最终幡然悔悟,再给她极致的宠爱,携她之手,归隐山林。
戏终归是戏,生活哪有那么多美满。
他和她的开始,他们猜不到,自然他和她的结局,他们也猜不到。
别说他们,就是她,也不知道命运会把她推到何处。
出了戏园子,弦歌朝东门走去。
这些日子逗留在京城太久了,不管是茶楼、戏园、妓院,凡是人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