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而沉默的队伍在昭陵的陵道上无声地行进着,眼看便要升起的旭日在山头一侧映出了半山红霞.
经过了一连串的沐浴斋戒的仪式,由李治领头,所有的王公们全都跟在他的身后,从山下的下马石处往山上徒步而上.
李默和商商果然如李治所言,紧跟在了他的身后,只不过中间还隔了一个王皇后,这让几人说话变得有些不方便,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出于对先人的尊重,在祭祀的过程中确实是不能随便说话的.
李治的身上穿着全套的大礼冠冕,因是祭祀完后才会除服,是以这套大装上全都用了黑锦滚边,倒比一身刺目的赭黄多了些庄重少了些张扬.
跟在他身后的王皇后也是一身盛装,头戴九凤珠冠,虽未佩艳色宫花,但是点翠簪子玉步摇却插了不下三四支,将满头青丝遮盖的一丝不露,眼角也因珠冠的束缚而微向上吊了些,配着她略有些发冷的眼,隐隐透出些让人不舒服的跋扈之感.
李默和商商也按李治的要求换上了隆重的礼服,襦服的宽袍大袖让已久不曾这样穿着的商商颇有些不习惯,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会踩着了自己的袖子,那就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随着红日高升,快要走出一身汗的李治终于踏进了祭殿.跟在李治身后的王皇后也微松了口气.
虽说她的身体并不算差,可是经过这段日子以来的打击,不思饮食的她倒是真的虚弱了不少,若是再不到地方,她真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下去,若是真在祭灵的时候晕倒,只怕到时不止李治要问罪于她,自己家里人脸上也不好看.
"开始吧!"李治微微侧了下头,示意李默上香,自己在大殿正中的蒲团上稳稳跪下,双目直视着大殿正中的先帝先后金身像.
李默会意的朝着殿外招了招手,小内侍们抬着各类祭品鱼贯而入,架轻就熟的将三牲摆上了几人面前的供桌,又将其余果品摆在侧向的几张供桌上,这才无声的退了出去跪在殿外陵道两侧.
商商上前两步,替站在案侧的李默拈出了六炷香,交给李默点燃,这才分别递给了跪着的李治和王皇后.
做完了安排好的这一切,李默和商商便后退两步,跪在了两人身后.
三跪九叩过后,李治起身将香插进了香炉中,退后重又跪下,这才开始了祭祖礼文的宣读,长长的祭文晦涩而艰深,即便是早已听过好几回,仍是让一旁的商商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跪拜的王公们从大殿内一直排到了外面的陵道上,各色品级的王爷、国公们哪怕是顶着一头烈日,也不得不安安静静的听着李治慢条斯理的念那篇祭文.
跪在一众陪同先帝的功勋大臣之后的李恪伏下身看着眼前平展光滑的青砖地面,看似神情专注的盯着一道细细的砖缝,可细细看去却可以发现,他的眼睛根本没有焦距,象是直愣愣在发呆一般.
一身大装跪在距离先帝金身像最近的地方,曾经这个位置也是他的梦想,可如今实现梦想的是别人,而他却只能在这里呆呆的看着听着.
槛外的吴王妃看不到李恪的表情,但从他有些发僵的背部还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不禁有些担心的皱起了眉.
昨天他去了高阳的屋里回来后神色便一直有些不对,问他却又不肯说,只笑着说:没事!可她与他共同生活多年,怎么会看不出他眼里的回避?
他们的孩子已经渐渐长大了,若是李恪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对于孩子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象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就在商商以为这篇祭文永远没有结尾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李治的声音拔高起来,在一个感叹般的钦此之后,漫长的跪礼终于结束.
随着李治站起身,跪在殿门处的小成子一声高喝:"平身!"
山呼万岁的声音响过之后,跪在大殿内、陵道上黑压压一片的人这才先后站起了身.
站直了身体的李治和李默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面前栩栩如生的金身像.
过了今天,李默就要离开九嵕山了.这里就只会剩下了李氏一族的族丁在这里看守着这冷寂的昭陵.
李恪神色复杂的看着默契十足的两兄弟,脚下往前踏了一步,最终却还是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身侧担心的看着他的吴王妃,什么也没说,昂着头随着紧挨李治和李默的长孙无忌与禇遂良并一众瓦岗旧人退出了大殿.
王皇后扶着跪得发软的膝盖站起来,本待上前同李治说些什么,却正看到李治看着金身像无声的侧脸,不由得心下有些发怯。
站在李默身侧的商商看着王皇后面露犹疑,略想了想便走上前,伸出手搀住了她,轻声道:“皇上许是想多待一会儿,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还是不要久站的好,不如商商陪着娘娘退下吧?”
本就有些犹豫的王皇后心下一松,顺势扶住了商商的手,随着她往殿外走去。
待到够品级到大殿里跪着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李治这才脸带笑意的看向李默道:“大祭已完,除服后便随我一同回长安吧!有人侍候着也省得你辛苦。”
“无妨,我还想往庐舍中收拾些物件,住了三年,怎么也得看看再走,你朝中事多,尽管先行,我自会去长安寻你。”李默笑着摆了摆手。
住了三年的庐舍中哪怕是一砖一瓦都有太多商商和他的回忆,这些都是他不舍得丢弃的东西,这次离开还不知道何时会再回来,若是让他就这